或許是因為十八世紀的人們尚未接觸過抗生素的緣故,那時的細菌似乎都未曾產生耐藥性。就拿小阿哥來說,用藥之後效果極為顯著,短短几日便已恢復如初,整日裡歡蹦亂跳的。我為了能多尋些與阿依拜爾相處的契機,便故意向皇上稟明,稱小阿哥尚未徹底痊癒,仍需繼續接受治療。實際上,打那之後餵給小阿哥的所謂“藥”,不過都是從御膳房要的些麵粉罷了。
有一次,阿依拜爾又來與小阿哥一同玩耍。彼時已到仲秋季節,往昔那鬱鬱蔥蔥的樹木,此刻已然被染上了五彩斑斕的色澤,宛如一幅絢麗的畫卷。
和靜公主也在場,她身後跟著飛燕,飛燕的手裡正捧著一捧棗子。只聽和靜公主笑著說道:“快來嚐嚐你們回疆的沙棗呀,可真是美味呢。”說罷,她便輕輕嚼了一口。我也順手拿了一個嚐了嚐,那口感確實清脆甘甜。然而再看阿依拜爾,她卻不肯吃,只是默默地拿了一個遞給小阿哥,還極為細心地將棗核剝了出來,似乎是有滿腹的心事。
和靜公主見狀不禁問道:“你不喜歡吃嗎?皇阿瑪聽聞你喜愛西域的沙棗,在你還未入宮之時,便早早安排人送了樹苗過來,就盼著你一到宮中便能吃上這沙棗呢。”
阿依拜爾聽聞此言,神色一黯,緩緩說道:“就因為這棗樹苗,不知逼死了多少民夫,甚至還逼得烏什的百姓揭竿而起。也不知皇上是否知曉此事?”
和靜公主一聽,脾氣頓時就上來了,她提高了聲調說道:“我向來敬你是娘娘,對你一直都是畢恭畢敬。皇上也體諒你遠離家鄉,又父母雙亡,對你向來寬容忍讓。你不想侍駕,便不讓你侍駕;不想參加內宮典禮,也不會勉強你;你吃飯講究,還專門為你請來清真廚師,連肉菜都是特別採買供應的。你怎能如此不知感恩?就因為這點兒徭役、征夫,運送幾棵棗樹的小事兒,便指責皇上?”
小阿哥原本正玩得開心呢,被這突如其來的爭吵聲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玩具差點掉了,他滿臉的惶恐,卻又不敢出聲,只是爬到阿依拜爾身前,緊緊地拽著她的衣角,似乎這樣能更安全一些。
和靜看到自己的弟弟跟香妃似乎比跟自己還要親近,更加惱怒,大聲道,“皇上登基以來,廣施仁政,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你居然胡言亂語,汙衊皇上,可知這是大不敬的罪麼?!”
飛燕從未見和靜說過如此重的話,惶恐不知所措,她捧著那捧棗子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不知道該上前勸解還是該站在原地不動,呆立在那兒,大氣都不敢出。
阿依拜爾心中猛地一凜,他並不怕死,也不怕和靜,只是暗自思忖道:“不管皇上究竟如何,這公主對我向來是情誼深厚的。當初為了救我的性命,她甚至還受了傷。若沒有她,只怕如今我都無法與鐵哥相見了。乾隆可是她的生父,我當著她的面說出那樣的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想到此處,阿依拜爾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滿是歉意,看向和靜公主說道:“公主,是我一時衝動,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沒有指責皇上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回疆百姓所遭受的苦難,又聯想到自己也是因為朝廷的征伐而家破人亡,這才一時口不擇言……還望公主能夠原諒。”說著,她便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強忍著心中那滿腹的委屈。
和靜公主聽了這話,心中也是一震,她暗自尋思,從禮法來講,這香妃可算是自己的長輩了。而且平日裡就知道,她雖然外表柔弱,但內心實則極為剛強。今日見她竟然如此謙卑地與自己說話,心中著實感到十分震撼。於是,她趕忙說道:“娘娘這說的是哪裡話。你我之間本該無話不談,暢所欲言才是。我也理解你經歷了家破人亡,背井離鄉之苦。方才確實是我太過沖動了,該是我向娘娘賠罪才是。”說罷,便要俯身磕頭。
我與阿依拜爾見此情形,急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