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竟然真有人願意靠近他,不在乎他是否骯髒,不在乎他出生來歷,單純地……抱著他。
明明身體疼得緊,謝聽雲卻淺笑了出來。
雲晚低頭,瞥見少年此時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乖巧,一陣窩心,她莫名有些眼痠。
“謝聽雲,你疼不疼啊?”
雲晚並不是太過心軟之人,然而謝聽雲每次都能戳她內心裡最柔軟的那處。
她心疼他,這是完全控制不住的情愫。
謝聽雲聽出哭腔,沙啞地嗯了聲,然後說:“不疼。”
不疼。
她抱著,一點都不疼。
雲晚掃向他的身體。
少年百孔千瘡,鮮血淋漓。雲晚又不是沒有經歷過碎丹之苦,哪會相信他口中的不疼。所謂“不疼”,也不過是對她的安慰。
睫毛一顫,淚珠跟著滑落,啪嗒一下,掉在了謝聽雲臉上。
溼熱的感覺立馬讓他撩起眼瞼。雲晚眼梢微紅,鼻尖也是紅了一點,眼淚接二連三往下掉,一滴也沒浪費地全都砸在了他臉上,有一顆進了嘴裡,與血液的味道不同,鹹鹹的。
謝聽雲不明白她在哭什麼。
丹田碎裂要不了命,充其量就是變成一介廢人。
——他不在乎。
若以後成為被邪魂操控的傀儡,那麼他情願成為廢人。
謝聽雲想為她拭去眼淚,奈何雙臂麻木得不像自己,就連勾勾手指頭都是奢望。
“別哭。”謝聽雲一說話,氣脈便相互衝撞,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強行忍住,他緩慢地從牙縫擠出幾個字,“我聽你話,你也別哭。”
“可是……”雲晚抱著他,徐徐地說,“我心疼你。”
我心疼你……
以前從未有人向他說過這種話。
謝聽雲恍然愣住,凝視著她的眉眼再也不能出聲。
雲晚胡亂地擦乾眼淚,拽住謝聽雲手臂將他背了起來。
她要先帶他回客棧,然後再想辦法。
雲晚健步如飛,即使謝聽雲意識迷糊,也能感知到她此刻的著急。
懸掛在天際的紅月如血,巨大,近乎把整個天際籠罩。
“晚晚……”
少年氣若游絲,溫吞地喚她的名兒。
“嗯?”
謝聽雲緩聲問:“你說的長明山……所在何處?”
雲晚邊走邊說:“在青雲上界,等你去了,就能找到世間最美的驕陽,比這魔界的月亮好看多倍。”
最美的驕陽……
他閉上眼,幻想到的竟是她的笑顏。
“不用了。”
雲晚一愣。
下一瞬就聽他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已經找到了。”
驕陽,他已經找到了。
就在眼前,灼灼明媚,勝過世間千百。
雲晚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想偏頭再問一遍,就見他的胳膊從肩頭無力滑落,後背上的重量變得越來越沉,氣息也跟著散離。
大事不妙。
雲晚急忙攙扶著他在樹前坐下。
倚靠著樹幹的少年氣息虛浮,明明昏睡著,鮮紅的血卻不住從嘴角與耳孔滑落。
不對勁。
雲晚單指放於他的脈前,脈向亂,混沌亂氣毫無章法的在體內衝撞,雲晚從沒見過這種情況。
“玄靈,他怎麼了?”
玄靈道:[血脈反噬。]
雲晚用力握著他的手,繼續聽玄靈說道:[丹田有損,難以蘊氣,自身的修為不足以壓制四魂,看這樣子,魂魄是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