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母妃躲在簾後所看到的那張青雉平靜的臉,也記得學堂之上她如一杆青竹一般傲然挺立與眾人辯駁,不過最讓她記得深刻的,還是從蘭城到長安,她們走過的一路。
她知道衛初宴很堅毅,小時候她就能帶著一個小小的她,穿過吃人的旱地,將她帶回長安了,但是這種堅毅是如何而來的呢?那種走一路、騙一路,不肯相信任何人的小心謹慎又是怎麼來的呢?
約莫是衛家給她的吧。
看出趙寂的難過,衛初宴猶豫片刻,抬起胳膊摸了摸她的腦袋,順滑黑潤的髮絲自指尖流走,冰涼而柔軟的觸感:“我家中情況有些難說,但並不像你家這般複雜。我娘是個普通人,這是很罕見的,因為我外祖母是個坤陰君。像外祖那麼看重門面的人,是不會娶未分化的普通人的,但他並未想到,作為他的第一個孩子、作為兩個分化之人的結晶,將來要繼承衛家的長女居然會是個普通人。他因此不喜歡我娘,即便後來我娘透過招贅的方式保住了大房的繼承權,也阻止不了大房的衰敗。後來我出身,大房日子好過了些,可後來我無法分化,日子自然又急轉直下了。外祖不喜歡大房,其他幾房趁勢打壓,的確有過一段艱難的時日。”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趙寂完全可以想象出當時的困境,她露出瞭然的神情:“因此你才會出現在榆林。”
“是呀,因此才會......”思及往事,衛初宴眼裡也有些悵然。
“這樣一來,我不知該幫你教訓他們還是改感謝他們了。”趙寂微咬櫻唇,顯得有些苦惱:“若他們不打壓你,你便不會去榆林了,我便不會遇上你了。那我豈不損失了最寶貴的東西?”
心頭被輕柔地觸碰了一下,衛初宴一怔,而後搖頭笑了笑,清幽如蓮花盛開。
趙寂痴痴看了一會,認真道:“既然不是好客人,那我幫你打發了可好?我聽說他們此刻仍然賴在你家中不走,想來是有所求的。”
“是呀,自是有所求的。但他們求是他們的事,給不給是我的事,你知道的,我們已然分家了。莫說分家的兄弟沒義務為其他姐妹操持家事,即便他們拿長房須得奉養爹孃的法令來壓我們,我們也不怕的。”
“哦?這也能賴過去的麼?”雖是發問,但趙寂十分喜歡衛初宴使壞的樣子,她一手托腮,燦爛發笑,嘴邊一個小小的梨渦。
衛初宴拍了下殿下這顆如今天下第二金貴的腦袋:“什麼叫賴?長房養父母,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同時大齊律法也有規定,分家時長房佔多數。我祖父欺我大房在先,大房既然未得財產,又何來贍養的義務呢?”
她在心中默默補充一句:雖然她其實已將大房該得的拿到手了。
這種做法有些陰損。尤其,她最後離開鬱南時,做了一個局、又在後來送了一個新的刺史大人去鬱南,如今人與局相遇,她能看到將要迸發的火花。這次長信他們過來,應當便是火花已現,衛家落在鄭蒼手中,得要活活剝掉一層皮,必要時還得抽出幾根骨頭,不可謂不痛。
但......就當是她救下前世本該去死的那些人的回報吧。
現在想來,幾年前,她剛剛重生回來,想到前不久看到的衛家的下場,行事作風難免有些偏激。她是極其看重人命的,也是很相信自己的雙手的,滅族之禍在前,若讓她選,她一定選擇把所有家產送出,因她相信她自己也能重新掙下家業,正如很多年前趙寂和同窗爭辯時所說的那樣。
而她也知道家中那些人在面臨相同選擇的情況下會怎麼選,因此她沒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她替他們做出了選擇。
雖然現在看來,手段太過狠辣,但是......這是因為大皇子如今被囚了。
所以她不後悔。
“好吧好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