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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連下了幾日秋雨,到杜元茉生日那天總算是放晴了。
五小姐不喜那些阿諛奉承之輩,因此除杜呈璋、杜呈琮的幾位朋友前來捧場,便只宴請了自己的一些同學,恰逢天氣好,沉鳶命人在杜公館的後草坪擺起長桌,陽光肆意的青草地上,聽聞歡聲笑語絡繹不絕,沉鳶站在廊下望過去,那活脫脫是年輕人的一場聚會。
廚師在餐房忙著製作牛排和甜點,蒲兒戚兒充當了服務員,將做好的湯菜一盞一碗遞送過去。
想來大人在場,總教人玩不痛快,反正也不是什麼隆重正式的生日宴,不如就任由孩子們玩鬧去,沉鳶招待一陣,便自覺退了下來,本想偷閒回房休息,忽看見周蕙裡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飲茶,既已看見,便不好獨走,她頓了一頓,轉身朝周蕙裡走去。
丫鬟阿音瞧見大少奶奶來,趕忙又去添一把椅。沉鳶欠身坐下,周蕙裡笑道:“你忙了半日,該累了罷。”
“我也沒做多少事,不過瞎湊熱鬧罷了,”沉鳶笑道,“都是五妹的鬼靈點子,說要在草坪上吃牛排,我動動嘴皮子,便有門房來搬桌擺椅了,既不需我思想,又不需我勞作,哪裡累得著我呢。”
“這樣最好,你身子弱,是經不起勞累的。”周蕙裡道,“也就是五兒這孩子嬌縱,非說旁人不得力,一定要大嫂為她佈置,我才捨得叫你操勞。你最近身子如何,未再犯頭暈罷?我給你的那些參,蒲兒那丫頭可按時為你煎水了?”
“多謝母親,參湯我日日喝著,覺得舒暖很多了。”沉鳶回答。
“甚好,”周蕙裡很滿意,“我見你面盤也圓潤了些,想是氣血有所供養。你這孩子,總教我心疼的,那年你落水,燒了許多日夜才得醒轉,醒來又總犯頭暈症,真是急得我不知怎生好。好容易等你恢復一些,安排你們成了婚,以為總算安穩下來了,誰知老大那孽障卻又……”
沉鳶垂首沉默,阿音沏一杯茶,她輕輕抬手接下:“沒什麼的,母親。這京城的大家公子,有幾個不是納了偏房的,我早已不在乎了。”
“你若能想開,就是最好的事。”周蕙裡嘆道,“老大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那年他犯了倔驢脾氣,說什麼也要娶那個姚珞芝,你父親氣得摔杯碎碗,又如何,還不是讓他給娶回來了。好在我聽說那個女人還算本分,不怎生事。若她哪天衝撞了你,你來告訴我,我是一定要為你出頭的。”
槐樹葉在頭頂沙沙作響,沉鳶低眉抿茶,那是上好的雲南普洱。
言語一晌間,周蕙裡又道:“我總想來,若你能有個孩子,便是最好了。縱然他納上多少個妾,也只有你這一個正房少奶奶,你的孩子,與旁人的孩子自是不同的,有了孩子,也或許他就能收收心了……”
沉鳶忽恍了恍神,滾茶燙到舌尖,她輕輕一抖,幸而動作細微,並不曾失態。
正不知如何作答時,卻是說曹操曹操到,有人踏著樹影朝她走過來,她聞聲抬頭,是杜呈璋。
“我說怎麼尋你不見,原來是在這兒與母親閒談。”
阿音要為他添椅,杜呈璋擺手制止,抬起一條腿來,便斜坐在沉鳶一側的扶手上。
一邊笑著,一邊歪身從後攬住她的腰,沉鳶被他偎著,一時有些侷促,杜呈璋卻沒什麼所謂,仍那樣不正不經地笑著:“母親,你與我的太太聊什麼呢?”
“自是你的寶貝太太,連我這當媽的也使喚不得了,”周蕙裡佯怒笑道,“我與鳶鳶又能聊什麼,不過些瑣碎家常,你大可不必擔心,總不會把她拐跑就是了。”
沉鳶抬起頭,問他過來作甚。杜呈璋道:“吳世源與吳太太來了,我想帶你去見見。我們在那邊打牌,新開了一桌,還缺一人,你若願意,也可去與他們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