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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景平這才收斂了些許愧疚之色。

次日還沒等他去顧家取畫,一早顧小安就抱著畫軸送來了,衛景平開啟一看,畫面線條樸素,用筆卻極生動,色彩大氣莊重,最適合印在長方形的墨錠上不過了。

姚春山看著這兩幅圖眼中精光閃閃:「製出墨來必定叫人耳目一新。」

「老姚,這段時間要勞累你了。」衛景平覺得制御墨這事他是幫不上忙的:「你說說你,一來就走不成了。」

姚春山笑道:「要勞累的是川哥兒,」他說道:「還要請他這段時間給我從後山的黑水潭裡打幾桶水。」

黑水潭的水較別處的水格外清澈乾淨些,用它來熬製骨膠入墨,製出來的墨色澤清新,越陳越亮,格外難得。

衛景川耳朵靈,他在外頭聽見就應了下來:「這還……不不是小事。」

說完發現自己又結巴上了,他懊惱地撓了撓腦袋。

……

之後,衛景平閉門謝客苦讀了一個多月的書。

到這個時候無論是學問還是做文章、賦詩的技法早已學完,該練的也都練過了,他就每日在家中模擬秋闈考場,自監自考,而後再復盤評判一下自己做的文章和詩句。

衛景平的目的是想透過每日苦練,等來日入了考場,絕不犯一些意外的錯誤,比如「越幅」,就是考生在答卷時空了一頁,直接從下一頁開始寫了,那麼這科直接就沒戲了。

蒲松齡在《大聖樂》中有過一段關於鄉試落榜的記載:「得意疾書,回頭大錯,此況何如!覺千瓢冷汗沾衣,一綹魂飛出舍,痛癢全無。」,說的就是他在康熙年間鄉試的時候卷子答得很好,但因為寫得太絲滑以致於「越幅」,然後出了上千個瓢的冷汗嚇也嚇死了,但還是被「黜落」,意外地因為這個小小的疏忽而落榜了。

還有諸如避諱、抬頭,涉及尊長要提格另寫,曳白及塗改等等,他全都一處不遺漏地細細練過。

以及保證下場應試的時候不會在考號裡犯這種錯誤。

月餘後,等他放下書卷打算好好休息個一兩日的時候,鹹州知州樊先找上門來了。

不過他這次並不是單獨來找衛景平一人的,而是帶了銀兩送到縣衙,說是給上林縣此科秋闈下場的秀才們上甘州的路費銀子,命他們來縣衙領銀子畫押並順帶見上一面,敘個話。

正如顧世安所料,樊先頭一回找衛景平隱隱吐露替考之意果然是虛晃一槍,他這次大張旗鼓地來上林縣,或許才是實打實地要搞事情了。

「要不給他來個有來無回?」衛長海尋思著:到了上林縣他們的地盤上,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出點「意外」還不容易。

「爹,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衛景平說道:「不可輕舉妄動的。」

樊先混跡官場數十年,可謂老狐狸中的領頭狐了,萬分小心應對還擔憂不夠,哪能莽上去就幹了。

衛長海不服氣,衛景平戳他軟肋:「如今我二哥可是在羽林衛當差的,是皇家侍衛了,咱凡事不得往明處做?」

焉能動輒山匪做派。

何況上次樊先對他也是含蓄地誘之以利,點到為止,他也打啞謎般地婉拒之,人家不也沒再糾纏他了嗎。

犯不著喊打喊殺的。

提到衛景英,衛長海臉上立刻蒙了一層神采:「哎呀,你說英哥兒怎麼就這麼有本事呢,不愧是老子的兒子……」

「爹,那我到縣衙領路費銀子去了,」衛景平對著他揮揮手:「回來給你打酒喝。」

縣衙。

大廳的上首位子上坐著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身褐色官袍,細目留髯,他一開口便叫人聽出身上的官僚氣遠重於科舉入仕其餘陪坐官員身上的書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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