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讀書人,羸弱不堪,往前一栽又撞到了正在巡河的江揚,江大人趔趄了下,看見撞人的那人四十多歲,通身卻仍有積石如玉之丰姿,料是陸大儒無疑,忙上前見禮:「武夷先生。」
武夷先生。
這名號是真的很響,天下讀書人沒有不知道帝師武夷先生陸譫的,因此來看河的人登時轉去看陸大儒了,一個個伸長著脖子往前湊,都要一睹其風采,大有「看殺陸譫」之意。不過人家陸譫早就活過了能被「看殺」的年紀,他愣了一愣,立刻給即將開辦的象峰書院拉起生源來:「在下來到此地是想辦個書院來講學的,誰家裡要是有適齡的蒙童,歡迎到時候送到在下所在的書院去。」
聽了他的話,圍觀的人群都不能說是歡喜了,簡直就是歡喜若狂,也不看河了,帶著孩子來的立即牽著稚子往陸譫身邊擠,想讓他看看能不能現在就收下自家兒子當學生,就差沒三呼「陸大儒萬歲」了。
陸譫呵呵笑道:「等書院籌備好開學那日,都能來。」
說完他扭頭掃了一眼江揚身後的眾官吏,說道:「你們也能來,但記得帶上文章。」
音落,尤其是那些還未考中進士,尚是舉人的官吏,如衛景平這樣的,臉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
也沒心思看河了,留著陸大儒與百姓在河邊同樂,一到下公差時間都著急忙慌地回家做八股文章去了。
當晚,衛景平花了十成十的氣力把文章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後終於讀著滿意了才謄抄好,等後日休沐時去找陸譫點評。
其實陸譫比他們這些人還心急,他一天能找顧世安問兩遍:「遙光,你不是說龍城有個人文章做得深得你老師的傳承嗎?他怎麼遲遲不來見我?」
陸譫說的顧世安的老師名叫藺沛,和陸譫師出同門,只是此人不願意做官,考中舉人之後就在揚州的謝氏族中的私塾裡當了十年西席,後辭別而去終身不再收學生。
藺沛做八股文審題細密,文章理法兼顧,用詞淳厚,非常得同門師弟陸譫的推崇,聽說他生平僅教出一學生謝熠有乃師文風,可惜後來英年早逝,沒有將藺沛一派的八股文風格傳承下來。
顧世安雖也是藺沛的學生,但他的文章以靈動見長,不似其師風格。
「衛四定是將文章做出來了,」顧世安說道:「陸師叔你等著,我去找他來。」
這日他來的時候衛景平恰好不在氈帳裡,只有衛景川巡邏回來在自斟自酌,顧世安問:「你四弟一連熬了幾個通宵,還沒寫出文章來嗎?」
衛景川被他一激將:「誰說他……沒做出來,等著,我拿給你看。」
他明明看見衛景平謄寫好了就放在書桌上呢,出門的時候還特地囑咐他別讓金燦燦回來往上跳,再一爪子給他抓花了。
衛景川將那文章取來,顧世安才看了個開頭就覺得衛景平這篇文章作法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周全極了。
第135章 戰馬
◎《韓非子》。◎
黃昏, 龍城郡這片廣袤的土地上落日渾圓,一群北夷人在新開挖的濁河河灘上喝五吆六地打鬧, 無所事事的非常之扎眼。
衛景平彎腰抓起一把半乾的泥沙團了團, 跟苗懷信說道:「苗主簿,這河灘上可以種作物嗎?」
苗懷信也捻了一捧土:「也就只有野草肯在這種地方生長了。」
這地沙石太多,只怕還有鹽鹼,根本養不出茁壯的莊稼苗。
衛景平問他:「野草能長出來嗎?」
有草也行。
苗懷信將沙土撥開攤在手掌中給衛景平看:「衛主簿瞧, 這些小白點就是草籽萌發的芽, 要是能下幾場春雨, 它們就破土而出了。」
只是這地方的春天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