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他和宋玉臨在書院門口鬥嘴那次,他們驚訝地發現武官家的孩子嘴上不只會說「幹他孃的」,還能引經據典笑罵他人,不得了,不得了。
第二次是顧世安在白鷺書院門口張貼告示,破格錄取衛景平進書院讀書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張大了嘴巴,一瞬間好像被當頭打了一悶棍,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今天見著衛景平本尊,話匣子開啟了,拉著他問東問西的。
小地方就有這點兒不好,屁大點兒的事很快就傳得人盡皆知,這幾天不管衛景平走到哪兒,他都挺受人矚目的。
可謂風頭正盛。
只有一個人明顯地不待見他,就是主簿宋京家的二公子宋玉臨。
偏他和宋玉臨,還時常一塊兒上課。白鷺書院一共就這麼一小撮學生,讓顧世安聘十來名夫子像後世那樣分成年級班級也不太現實,衛景平只能硬著頭皮接受現實。
又不是誰砍了誰的誰,就互相有點看不順眼而已。
沒什麼大不了的。
衛景平暗暗安慰自己。
可每次上課或者下課不經意碰見,宋玉臨眼中對他的嫌惡未減丁點兒,甚至一日比一日更甚了。
蒙童們每次看到宋玉臨想要刀衛景平的眼神,都心照不宣地交換心思:看吧,快有好戲看了。
有和宋玉臨不對付的暗中搓手期待:打呀,鬥呀,衛家老四,上啊!
上一次看宋玉臨被打臉意猶未盡,還想天天看上一場呢。
「宋兄。」一次狹路相逢,衛景平公事公辦地跟宋玉臨打了個招呼,讓人也看不出來他有意挑釁宋玉臨或者別的什麼情緒。
宋玉臨沒想到他還敢大搖大擺地來他面前晃悠,忍不住怒火中燒,帶著情緒「哼」了聲:「衛四。」
衛景平眼睛彎起來,眼裡卻沒有絲毫的笑意,轉過頭去和另外一名同窗傅寧打起了招呼。
像沒見過宋玉臨這個人似的。
宋玉臨被他過於平靜淡然的語氣激住了,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宋兄別急,等晌午放了課,我去給你買份乳糖真雪降降火。」自打進了書院就跟宋玉臨一個鼻孔出氣的唐慶之討好他道。
宋玉臨將錢袋子丟給他:「每人買一份,就說是我請的除了衛四。」
唐慶之嘻嘻笑了兩聲:「我這就去買。」
農曆六月初,正是一年中最暑熱的時候,人人苦夏,白鷺書院的蒙童潘逍讀到「天地一大窯,陽炭烹六月。3」這一篇的時候,笑稱自己是「潘炙人」,見了人就往跟前湊:「吾烤熟否?香否?」
天地像大瓦窯,人像置於其中的炙烤物,感覺都要熟了。
旁人往往大笑著擺手,避之不及,唯有武雙白會拿鼻子貼上去,吸一口氣後又猛地掩鼻:「哎呀老潘你身上好臭啊。」
武雙白白胖的麵皮上生著一雙「人傻錢多」的大眼睛,十分人畜無害。
「六月季夏天,身熱汗如漿。4」傅寧邊搖著摺扇邊搖頭晃腦地嗤笑道:「武兄啊,老潘他那是給你聞他一身汗臭味兒呢。」
武雙白受了耍弄,哭喪著臉:「老潘你不厚道。」
潘逍嘿嘿兩聲:「雙白兄,今天還請不請咱們吃酥山了?」
因為天氣太熱,一到中午茶飯不思,武雙白家裡的僕人給送了兩次酥山。
他扭頭看了一眼衛景平:「衛兄大概還不知道什麼是酥山吧?」
「不曾見過。」衛景平道。
作者有話說:
1出自清代李漁的《隨園食單》,2大概是雲南民謠?34出自宋代戴復古《大熱五首》。
第31章 傳不習乎?
◎「甭管『低處流』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