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外,衛景川等開考的鐘聲敲響之後才轉身回客棧。
鄉試一共分三場來考,每場考三日,即初六,初九日、十二日進場,考試後一日出場,因此他把衛景平送進去之後,再來接人就是兩日之後了。
來之前衛景平怕他無聊,專門帶了一套連環畫小人書給他看,衛景川回到客棧閒著無事,就翻著那套書打發時間。
看著看著,一個字還沒記住呢就睡著了。
可是躺在床榻上總是睡不清淨,似乎是隔壁房間有人在哭泣,光哭泣就算了,他還哭一會兒撞一下牆,把個衛景川給吵得暴躁不已。
他拎著刀把子搗了搗那牆面:「要哭外頭哭去,老子……睡覺呢。」
結果那邊只靜默了一瞬,緊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衛景川氣得不行,過去敲門問道:「大白天你哭……什麼哭?」
那扇門咣地一聲被拉開了,裡面露出一個青年佝僂的身影,他滿身狼狽地抱著頭:「可憐我受家父連累,苦讀多年書卻進不得貢院應試,我……」
說到這兒,他哭得都快上不來氣了。
這時候客棧掌櫃聽見這裡有人吵嚷怕生事趕緊過來了,見衛景川黑著臉在審問那孱弱的青年人,搖了搖頭道:「樊公子也是個可憐人,這位公子,我今日重新給您開間房吧。」
樊公子。
沒錯,他就是鹹州知州樊先的兒子樊榮,要是家中沒有出事,他此刻本該跟眾秀才一樣,坐在貢院的號房裡,應試作答呢。
衛景川一聽更來氣了,上前揪住那青年的前襟:「你是不是姓樊的那狗官的兒子?」
一氣之下不結巴了。
仇人啊。
樊榮滿臉淚痕地看著他:「我是。」
衛景川本來火冒三丈的,不知怎麼就被這青年眼中的絕望弄得心軟了,他一鬆手放開樊榮,哼了聲:「你……你爹幹壞事……堵我四弟來甘州……考考試……」
真氣死他了。
樊榮也不知聽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整個人怔怔的:「都是我爹害了我,他害了我呀……」
這次秋闈,他原本是有信心考中的呀。
客棧掌櫃將衛景川拉去另一間客房:「這位公子你要歇息暫且住這間吧。」
就在前幾日,甘州府秋闈洩題的事查來查去的竟查到了鹹州知州樊先的頭上,知府孔道襄即刻親自帶人拿了他,昨日已經解押進京了。
說不準要落個殺頭的罪呢。
唉,覆巢之下的樊榮也是個可憐人吶,這一刻他善心大發,想出手阻止衛景川去找樊榮的麻煩。
不過衛景川似乎也反應過來了,樊先的兒子樊榮不能參加秋闈,只能躲在客棧裡哭哭啼啼的,那樊家豈不是完蛋了?
該,真該,大快人心啊。
敢動他四弟的,哼,個個都沒好下場。
……
上林縣,顧家。
到了晌午,顧思炎抱著大黃貓在藤椅上曬著太陽睡著了,恍惚之中有人拿草葉子戳他的鼻子,他「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醒來,就看見他小叔顧世安抱臂站在他面前,撇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吃的嗎?」
晝夜不停地奔波了兩三日,終於沒遇見山匪,沒被強悍婆娘搶去當小相公,活著從京城回來了。
顧思炎一下子跳了起來:「顧世安你去哪兒了?」
看著一副邋遢樣子,衣衫破了,一身汗臭,頭髮沒束緊,鬍子上是生了蝨子吧,陽光下有小東西一跳一跳的……媽呀,他真不想認親了,誰要誰趕緊來領走得了。
「思炎,」顧世安無比認真地說道:「去繁樓給我買一份蒜泥白肉,一份,不,兩份臭豆腐,加香菜,再來一碗牛肉羹,兩個胡麻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