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出名豬怕壯,同時,在甘州的集市上,他賣墨擺攤的地方也多了許多慕名前來的人,關於他賣墨的「壯舉」有許多版本,目前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是:衛景平這可憐孩子因為投生在下級武官之家,家中老父親嗜賭,輸得家徒四壁,他為了讀書考功名白日裡扒著書院的牆頭聽夫子講學,晚上回到家後制墨,一有空就出攤換個錢過活……老天有眼終於讓這個窮苦的娃考中了秀才……
於是昨日他擺出來的小墨塊被搶購一空,價錢貴的系列墨錠依舊乏人問津。
錢賺得不多,但被人圍觀到想挖地打洞遁走。衛景川因為實在受不了這些人編排他家老衛,還差點掄胳膊跟人動起手來。
怕了。
……
「何須到集市上,我看燕脂樓做這個生意,說不定比你的美人燈生意還好。」衛景平心想:自古流連青樓的不多是失意的文人士子嗎?雖然身在青樓但心繫功名啊,難道還有哪個群體比他們更迫切需要討個彩頭吉兆嗎?
何況他們能逛得起青樓,一定也不缺買一盞狀元燈的錢,絕對是個潛在的龐大客戶群,有待挖掘開發。
「我今晚就帶著狀元燈去試試,」晏升說道:「狀元燈是你的主意,還要借一借你的名頭,要是賣出去一盞,我給你分五成銀子。」
「這五成銀子裡,是不是還有我的墨錢啊?」衛景平笑道:「晏兄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
晏升立刻道:「六成,六成行了吧?」
衛景平:「這還差不多。」
說完他挑了些彩墨給晏升:「美人燈用帶香的墨好,我怎麼覺得狀元燈只用耐熱的墨就好了,花哨太多了反而看著沒那麼舒服呢?」
晏升道:「我這就去開間房來,咱們一塊兒試試。」
……
晌午時分,一盞狀元燈才糊好,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一個穿褐色短衫的官差在門外問道:「請問衛秀才是住在這裡嗎?」
見是甘州知府的人,衛景平正色站了起來:「是我。」
那人遞了個帖子過來:「孔大人邀請衛老爺明日到知府府上敘話,不知衛秀才有空嗎?要是有空,小的這就回去回孔大人一嘴。」
一方知府,正四品的實權官員,衛景平哪兒敢怠慢,恭敬道:「煩請轉告孔大人,在下一定準時到訪。」
等傳話的人走了,晏升一臉羨慕地道:「來時你我同是童生白衣,如今衛兄很快就成為孔大人的座上賓了,我卻為了消遣在胭脂堆裡奔波。「
「晏兄不過是一時消遣,「衛景平道:「下場鄉試鹿死誰手還不好說。」
此一時彼一時,誰也不敢說回回都能釘在哪個名次上不進不退,通常來說拼實力,但偶爾還要拼拼運氣。
無論他如何開解,晏升還是略帶惆悵地走了。
衛景平讓衛景川去打聽打聽,孔道襄是隻邀請了他一個人還是甲科的比如徐泓等人都在受邀之列,下午飯時分,衛三回來說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其他人收到來自知府大人的邀請。
「那就是隻我去見孔大人了。」衛景平皺眉道。
他想來想去想不出緣由,入夜時分悄悄地去找了溫之雨。因為要赴知府的宴,溫之雨留在甘州府,尚未返回上林縣。
溫之雨背著手在屋中悠然踱步,目光犀利地道:「這科他點了你為案首,興許是想提前見見你人品學識如何罷了,這是好事,你放心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衛景平還是有些擔憂:「萬一他考起我的學問,答不上來又該怎麼辦?」
「答不上來你便如實說就是了。」溫之雨理所當然地道:「你一個武官之家出身的孩子,只要科場沒有弄虛作假,許多學問沒學到的地方,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