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樹。樹冠之下,懸著一顆巨大的血紅心臟。
他們一直以為的悶雷聲,正來源於這顆跳動的心臟。
咚、咚、咚。
暗紅液體從心臟內部淌出,一直流到明聞腳邊,那汪血泊裡,又生出一截截密密麻麻的粗長觸手。
一根觸手探起,在明聞身上游走,隔著薄薄的衣料,被蟒蛇纏縛的冰涼與滑膩清晰地透進面板。隨後,更多觸手湧了上來,圈攏明聞腳踝,環繞他的手腕,觸手黏稠的吸盤磨蹭他的後腰,鑽入衣襬之下。
明聞面不改色,握緊的鋼筋刺穿腰間的觸手,反手一絞,瞬間將其撕裂。
血漿爆開,有幾滴濺落明聞冰冷的側臉。身上的觸手如潮水退去,明聞偏過頭,漠然的眼眸鎖定一個方向。
——血肉樹上,落下一團由許多觸手組成的生物,和那些血淋淋的觸手不同,通體漆黑的觸手堆聚成不規則的猙獰身軀,每一根觸手頂端都鑽出一隻血紅的眼睛,像黑夜中升起的不詳血月,每一隻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明聞。
怪物在凝視明聞,向他蠕動過來,慢慢暴露出了身後鮮血淋漓的黏稠條狀物,彷彿某種器官的殘屑,從它的身上長出,勾連著那棵盛放的血肉之樹,隨著怪物的移動,在地上留下一路鮮紅的殘渣碎末。
空氣之中,血腥味越發濃重,幾乎要糊住口鼻。
明聞望著那團血肉中誕生的漆黑怪物,沒有後退,向前走了一步。
就在這時,吐了半天的張承茗好不容易抬頭,一眼就看見了那坨正在逼近的、充斥著詭譎和恐怖、血腥與扭曲,難以形容的恐怖生物。
“……”
張承茗一聲不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明聞微微色變,立刻蹲下來檢查他的狀況,還好,只是暈過去了。
因為這個插曲,那隻龐大的怪物停了下來,揚起的觸手頂端,一隻血紅的眼睛眨了眨。
然後,它的身上,無數扭曲的觸手揉吧揉吧,抖啊抖,融為一團,原本不規則的猙獰形狀向內收縮,逐漸變得圓潤,猩紅眼睛藏於血肉中,一隻一隻隱沒不見。
原本的怪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黑球。和剛才那坨相比,這隻小黑球十分眉清目秀,要眼睛沒眼睛,要鼻子沒鼻子,圓滾滾的,有點可愛。
小黑球吧唧吧唧挪到明聞手邊,親暱地伸出一根細細的觸手,勾住明聞手指。
明聞垂下眼睫,無動於衷。
小黑球蹦躂到他的手上,在他掌心裡窩成一團,這裡蹭蹭那裡蹭蹭,兩根觸手搭在一起,衝明聞比了顆不太規則的小愛心。
“……”明聞沉默兩秒,“不好看。”
“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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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觸手搭在指間,黏稠而滑膩。明聞輕輕捏了捏,掌心裡的小黑球就抖了一下。
他鬆手,那根觸手又勾住他的手指,依依不捨地黏著他。
明聞垂著手指,任由觸手一圈一圈繞過指腹。細軟的觸手好像隨意就能扯斷,這隻小汙染物並沒有長出紅色的眼睛,但他知道,它一直在看著他。
張承茗感覺自己做了場噩夢,夢到一個很恐怖的怪物,迷迷糊糊地睜眼——
一坨黑漆漆的圓形生物蜷縮在明聞掌心,彷彿沒有骨骼一般,軟軟地趴著,時不時冒出一兩根黑漆漆的觸手。
張承茗當場發出一聲尖銳爆鳴:“這什麼!你生的?”
明聞:“?”
張承茗看看那坨詭異而難以形容的生物,再看看明聞,一秒後,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哈哈,你和它應該不是一夥的,對吧?”
明聞沒有說話。
張承茗笑容逐漸消失:“……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