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忽而漂來幾絲淡淡的血腥味,有些刺鼻。
許初允蹙眉放下臺本,抬眼望去。
一個工作人員戴著手套,抱著一團血肉模糊的什麼走過去。
仔細一看,似乎是一隻活物,肚皮還在輕微起伏著。
許初允問了一句,“請問這是什麼?”
“許老師。”工作人員轉頭打招呼,解釋道:“一隻被車撞了的流浪貓,兩個前腳都被撞斷了,有點可憐。”
說著,工作人員走得遠遠地,將手中的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原來是流浪貓。
看毛色,似乎是一隻狸花貓。
“可是……它好像還活著?”許初允忍不住說。
工作人員笑了笑,“被車撞了,手都斷了,活不久的,今天已經物盡其用,發揮它的最大價值了。”
語氣有些習以為常的漠然。
許初允沉默了。
李念回過神來,跟工作人員聊了幾句,才知道事情的經過。
原來今天有一幕的戲份缺少道具,充當屍體,恰巧有隻流浪貓昨天被撞了,在路邊奄奄一息,工作人員就過去餵了根火腿腸吃,抱過來當做道具拍完了鏡頭。
“初初……”
李念嘴唇蠕動著,想跟許初允說什麼,但是又閉上了嘴。
許初允知道她的想法,但現在身在片場,實在抽不出空。總不能跟導演請假說要送流浪貓去醫院,等會的戲份晚點再拍。導演不可能讓整個片場等她。
很多劇組都會用到動物,但是往往用完就丟,除了一些運氣好的能夠被好心的演員收養,其他的流浪貓狗往往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最終餓死在黑暗的下水道,或者凍死在覓食的路上。
許初允浮躁的心思也壓下去了,抿緊了唇。
影城附近經常有各種流浪的貓貓狗狗,像一次性物品,被劇組用完就丟。但是她現在的片酬只夠勉強維持自己的房租和日常開銷,連多的錢寄給奶奶都做不到,有心無力。
錢。還是錢。逃不開的永恆話題。
來不及傷感,工作人員過來叫了,許初允放下臺本匆匆趕過去。
也許是目睹慘烈一幕的心有慼慼,一整天許初允都有些沉默。
她平時話便不多,這下更顯得寡言。
晚上下戲,許初允躊躇半響,還是走過白天的那個垃圾桶,懷著隱謐的期待,狀似不經意地看去——如果貓貓還活著,她就帶它去醫院。
然而垃圾桶只餘斑斑血跡,並沒有貓咪的身影。
許初允不知是失落還是鬆了口氣,安慰自己也許是劇組的其他好心人看到了,於心不忍接到醫院去了。
深秋時分,天色黑得越來越早,許初允走出影城,天空黑雲密佈,風吹得樹木婆娑作響,似是預兆著暴風雨的來臨。
她伸手環抱雙肩,心想明天得換一件厚點的外套了。
剛出影城門外,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來,很快連成大雨,噼裡啪啦打在地上,激起一陣灰塵。
暴雨如注,冷風蕭瑟。
許初允躲在街邊的屋簷下,掏出手機,正想打個車回去,餘光卻瞥見——
有些熟悉的影子。
馬路邊,幾個染著黃髮打耳洞的十幾歲的男生,正圍繞著一團黑色,臉上帶上肆意放浪的笑意,頗有些熊孩子找到了有趣玩物的興味。
許初允定睛一看,心差點跳出胸腔。
——是白天見過的那隻被撞傷的貓。
小貓在地上艱難地挪動,然而沒爬多遠,再度被男生一腳撥回原地。
蜿蜒的血跡像生鏽的紅漆,順著雨水落下臺階,有種慘烈的驚心。
男生們笑得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