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郭桉結識秦隸之際,後者還只是一個不起眼兒的小太監。
郭桉也是無意間幫過他一次,算得上是對他有恩。
他被貶那會兒,秦隸還沒發達呢。
期間他遠在千里之外,也不知上京城內是個什麼光景。
直到他回來準備投奔沈家,才知道昔日那個人人可欺的小太監,竟搖身一變,成了能夠呼風喚雨的老太監!
那時他不是沒想過仗著昔日的恩情求助秦隸,只是想到自己從前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如今竟要伏低做小的去求一個太監,便有些拉不下臉來。
再一則,他指望對方一個後宮的太監把他們爺孫倆弄進官場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至於說讓他賞點銀錢度日,未免又有些“大材小用”,畢竟這樣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何況那時他還以為自己能靠著沈家養老。
如今他不求別的,就只希望秦隸能夠讓他們爺倆安穩度日,然後親眼看著沈家在秦隸手上覆滅。
唯有如此,才能一解他心頭之恨。
秦隸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只穿了一件鬆鬆垮垮的白色中衣,隱約露出身上皺皺巴巴的肌膚,黑白相間的頭髮隨意披散著,看起來讓人本能地感到不適。
他姿態慵懶地倚著一個大迎枕,身邊圍繞著幾名模樣清秀的男童。
一人捏肩。
一人捶腿。
一人跪在他身前,幫他修剪指甲。
他喝了一口小童遞來的茶,慢聲道:“你的意思,雜家聽明白了。”
他的聲音倒不如何尖細,只是太過陰柔,再配上他這個年紀,聽起來便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令人汗毛倒豎。
“莫說沈蒼如今不過就是個白身,便是從前當太醫的時候,雜家也不曾將他放在眼裡。”
他打量著修剪好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你昔日對雜家有恩,如今這點小請求,雜家自然不會讓你失望。”
郭桉聽了這話,心下狂喜。
他慌忙起身,連連跪在地上向秦隸磕頭道謝:“多謝秦公公、多謝秦公公。”
“不急著謝,雜家話還沒說完呢。”
“……啊?”郭桉磕頭的動作一頓,抬起頭,茫然地看向秦隸。
後者微微一笑,說:“你幫過雜家不假,但也就那一次,是以如今雜家報恩於你,自然也就只能滿足你一個請求。”
“要麼,我幫你弄垮沈家。”
“要麼,我保你爺孫二人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你自個兒選。”
魚和熊掌,向來不可兼得。
他這兒又不是善堂!
這可讓郭桉犯難了。
選第一個吧,他們這老的老、殘的殘,往後怎麼生活啊?
可要是選第二個呢,自己又沒有個一官半職的,想要對付沈家談何容易!只怕還沒等報仇呢,自己就先被他們給熬死了。
“我、我選……”
“不然這樣吧,看在你曾經有恩於雜家的份上,雜家就破個例。”秦隸看似好心地說道:“你方才不是說,你那孫子絕嗣了嗎?不如就讓他隨雜家進宮當差吧。”
“有雜家在,也沒人敢欺負他。”
“他好好幹,升官發財還不都是遲早的事?”
郭桉目瞪口呆,怔怔道:“您是說……讓他進宮當太監?”
這跟天塌了有什麼區別!
郭修然如今的情況的確跟當太監一樣,但也不代表他就真要去當太監啊。
這叫什麼事啊。
一聽他的語氣,秦隸便陰惻惻地掃了他一眼,難辨喜怒地來了句:“怎麼?你還不願意?看不上當太監?”
這郭桉哪敢承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