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淨的面容上有溫和的笑徐徐漾開,她道:
“牡丹開得很好,不是麼?”
越荷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撲上去狠狠地咬她踢她——然而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顫抖卻強作平靜的:“這位娘娘好。”膝蓋僵硬到屈不下去。
蘇合真不以為意,溫文道:“我姓蘇。”
“蘇貴妃。”越荷亦恢復了鎮靜,她知曉以新身份入宮後必然會與蘇合真再見,只是料不到這樣快罷了。好在她知道自己回來時為了什麼:“沒想到娘娘喜歡牡丹。”
她分明記得,蘇合真最喜的是芬芳潔白的玉簪花。
蘇合真的目光重又投向圃裡的牡丹。她秋水樣的雙目倒映了懷念與些微心痛,緩緩道:“‘花王有意,念三秋寂寞,淒涼天氣。’曾有故人甚喜牡丹,今她已故去。宮裡卻再也養不出那樣好的名花傾國了。”
越荷的心冷了下來:蘇合真總是這樣,悲天憫人、心地善良。李月河分明是被她害死,她卻還能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來懷念,連在她這新入宮的秀女面前都要做戲……她實在是把戲演到了骨子裡。然而,那種入骨的傷懷,真的是能演出來的麼?
“娘娘節哀。”說出這句話,越荷心中諷刺的同時又平靜無比。曾經的自己,的確已經死了——因為眼前這個柔弱善良的女子。
本以為能壓抑下去的憤恨委屈又再度湧上心頭,越荷別過頭不再看蘇合真。合真卻已細細打量她一番,繼而笑了:
“你是來擇花的應屆秀女?”
越荷平平地答:“是。”
蘇合真見她一身紫衣,微勾的鳳眸裡安靜蟄伏著什麼情緒。她目露覆雜之色,忽然發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越荷。”越荷說。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抬起頭,帶著刻毒的復仇快意無所顧忌去直視蘇合真的眼睛。她會以為是做夢麼?會以為是冤魂歸來索命,還是勃然大怒,徹底撕下偽善的面具?然而——
蘇合真面色驚白,捂住胸口踉蹌著倒退兩步,眼神又是痛苦又是不敢置信。她的臉上,似有悲慼之色閃過。漸漸的,又歸於平靜了。她輕輕喘著氣,問:“越威老將軍的孫女,是叫這個名字麼?”又輕聲地說:“果然是個好名字。”
看來即便在養病,她也對後宮裡的事情大致有數,足見聖眷優渥,比之李月河出息多了。越荷淡淡道:“是。多謝娘娘讚譽。”
蘇合真又細看她幾眼,忽然快步近了花圃,用力地掐下一枝黑紫牡丹。她的手微微發抖,胸口也劇烈地起伏不定,卻是將那豔麗花兒遞來,在風中輕顫著:
“簪這個罷。這花名叫‘青龍臥墨池’,是很好的花。與你相襯。”
越荷微感詫異。這是強行賜予?但要說與她衣裳容顏相襯,這花的確是合宜的。可是,蘇合真又是什麼意思?心中思緒翻湧,才接下那花,要道幾句謝辭,又聽合真嘆道:
“你興許不知道,這花裡有個傳說。從前我的故人,最不喜歡這個昏庸霸道的傳說。但我以為,縱然是惡水臨身,也總好過天庭萬般。唉……她那時很傲氣。”
越荷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青龍臥墨池有一個關於愛情的傳說,可惜一對戀人被昏庸的王母所害,不得成仙,生生世世只做了牡丹。她少時便很不喜歡這樣的故事,雖然長相廝守好過牛郎織女的年年盼佳期,可是好好的戀人,又憑什麼要遭那番罪呢?她喜歡的故事是君明臣賢,善惡有報,就與她的愛恨一般分明。少時合真常笑話她,說豈能盡如人意。
但她卻守著自己的傲骨不改。縱然是幽居侍弄花草,養的也是花王牡丹。時人以輕柔潔白為美,牡丹中黑色的品種本就少,青龍臥墨池已是品相最好的。但她偏偏不喜其傳說,又嫌色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