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並非有意欺辱你,你看看,他還準備正經抬你做妾,而不是隨便打發,或是讓你做個通房丫頭,他還讓你回家準備納妾的事兒,這般種種,就知道他對你還有份情,不然你當每個失了清白的丫頭都能有你這待遇?”
抱香低頭不語。
因為孫氏這話說的其實不算錯。
她在周府待了九年,這種丫鬟主子間的陰私事兒,她見得比孫氏多得多。丫鬟就是服侍人的,但服侍可不僅僅是端茶送水,那是主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讓你學狗叫你就得學狗叫,讓你給主子暖床你就得乖乖去暖床。所以,所有的丫鬟,尤其是簽了賣身契的丫鬟,幾乎都可以說是主子的女人。
主子們看上個丫鬟就收做房裡人,這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周家本家的老爺和三位少爺倒是還好,沒有出過強佔丫鬟的事兒,老爺雖然有通房侍妾,但那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可除了周冷槐這枝外,周家還有其他分枝,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主子,這些主子中不乏紈絝,像這種強佔丫鬟的事兒,自然也沒少做,抱香這些年不知見了聽了多少次。
然而,並非像孫氏說的那樣,所有丫鬟都費盡心思想要爬上主子的床,只要不是太渴求權勢富貴,稍微聰明些的,都知道那不是什麼聰明法子,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比嫁給良家貧寒子弟,或者配小廝強。
所以,也有不甘不願地被強佔了身子的,而這些丫鬟,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做妾,大部分都是成為沒名沒分的通房丫頭,連奴籍都脫不了。有些更慘,主子吃幹抹淨不認賬,那些丫鬟平白沒了清白,半絲兒好處也沒撈到。
所以,在一般人看來,李恆泰的做法真是相當有“情”了。
可是,那又怎樣?
“娘,”抱香仍舊跪在地上,沒有起身,“我知道您說得對,可是——”
她一字一頓地道:“我,不願意。”
不管別人怎麼想,從賣身為僕的那一刻起,她盼的就是契滿的那一天,脫下奴僕衣,回覆自由身。因為有這個盼頭,她才不像其他家生子那樣將所有的前途都寄託在周家、寄託在主子們身上。
她從來沒想過下半輩子還要在那勾心鬥角的大宅院度過。出府後,找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就像之前說的那門親一樣,雖然不夠富裕,雖然雖然為人婦後還要操持家務,可起碼,不用再時時看人臉色,生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就惹來毒打辱罵。
可李恆泰讓她的一切打算都落空了。
妾?說的好聽是主子,但事實上,不過是高階一些的丫鬟罷了。
而且,讓她嫁給不顧自己意願強佔了自己的人,剩下的半輩子都跟這個人綁在一起,這怎麼可能!
她識的字不多,但卻知道“抱香”的意思。
剛進周府時,她只是粗使丫頭,輪不到上主子跟前伺候,所以還用著原來的名字,秋菊。
後來她被分到三少爺院子裡,管家嫌她名字俗,搖頭晃腦半天,最後仿照二少爺院子裡的大丫頭抱琴,給她取了個新名字叫抱香。她那時不知道什麼意思,心裡還更加喜歡自己原來的名字。
後來,二少爺來看三少爺的時候,偶然聽到她的名字,笑著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鄭管家這次倒想了個好名字。”
她不懂,大著膽子問二少爺那句詩的意思,又說了自己原來姓名。
二少爺便大笑起來,她毫無防備,嚇了一跳。
“鄭管家嫌秋菊俗,卻又取了個詠秋菊的名字,真真是自打臉。”
原來那句詩是寫菊花的啊,她恍然大悟。
世間無數花草,無不是花敗之後殘紅滿地,唯有菊花,花敗花不謝,即便寒冬來臨,依舊抱守枝頭,連同枝葉一起,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