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子,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臉上卻已經爬滿了深深的褶子和日曬留下的逡紅,一看便是長期勞作的結果。面對李夫子,沈氏夫妻明顯有些畏縮和拘束,說話都不太敢說,兩家交談大多都是沈知節在和李夫子對話。
相比年紀小小卻相當淡定的李可儒,沈知節的臉上簡直是明明白白寫著“我很焦慮”四個字。
嫌自家父母畏縮的樣子太上不了檯面,他很快打斷父母的話,自己和李夫子攀談起來。他倒是善談,不一會兒便好似跟李夫子熟絡無比,大談自己讀書怎樣聰慧,又是怎樣時運不濟以致連年未能考入書院,而今年他準備良久,十分有信心今次定能考入。
但看他的表現,卻實在看不出滿懷信心的樣子。雖跟李夫子說著話,他的眼神卻總是無意識地到處溜達,屁股下更像是紮了根釘子,總是動來動去,且說一會兒話便喊渴喊餓,而一聽他這樣喊,沈氏夫妻便趕緊從包裹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吃食飲水遞上。
水是裝在竹筒裡的井水,吃食則是白麵饅頭。沈知節接過竹筒和饅頭,一口氣喝了半竹筒水,饅頭則是咬了一口後便再也不吃了,隨意地扔回沈父手中,便又重新打起精神與李夫子攀談起來。
沈父神色有些糾結,似乎想勸著沈知節多吃些,但終究還是沒開口,只小心把那咬了一口的白麵饅頭放好。
襄荷眼尖,看到那包饅頭的油紙裡面,赫然還有兩個黑乎乎的窩窩。
看沈家三人的樣子,這兩個雜糧窩窩自然不是為沈知節準備的。襄荷心下了然,再看那沈知節時,心裡便有些不喜。
正巧這時,趁沈知節話落的空隙,李夫子終於有空轉頭看向蘭家三人。蘭家一長兩幼,兩幼之中一個是女娃,李夫子便自然而然地將目光落在了劉寄奴身上。
“冒昧問一句,這位小兄弟是報考哪個學院?”李夫子聲音溫和地朝劉寄奴問道。
劉寄奴穿著一身藏青色棉布短打,看上去像是莊稼人的打扮,但看他相貌儀態,卻完全不似尋常農家的孩子,雖還未交談,李夫子對他的印象倒比沈知節還好,覺得他小小年紀卻十分穩重,不似自己兒子那般跳脫,也不似沈知節般輕狂自大,最是合他的意不過,若是學問好些,這次能夠考入學院,與李可儒成為同窗,倒是值得結交一下。
一般學子報考哪個學院都會穿上相應的服侍,雖不能穿書院的制服,但起碼也要顏色樣式相似,讓人一眼便知是哪家的學子。但也有極少數不這麼穿的,而在李夫子眼中,劉寄奴便是這極少數,因此才有了這一問。
沈知節正侃侃而談,歇息一下的功夫便聽李夫子溫言與車中另一個學子交談,他心裡著惱,到底臉上沒露出來,想著多結交一人也好,便也將目光投向劉寄奴。只是,他將蘭家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三人雖然衣衫整齊乾淨,但卻都是棉布的料子,便立時沒了交談的興趣。
此時的布料樣式繁多,有錢人的衣服自然是綾綃絹繒,綢緞綺羅,而普通人卻多是穿棉麻的衣服,其中麻布最次,棉布稍好,但也只是稍好而已。沈家也不富裕,但在書院放榜這樣的“大日子”裡,沈知節所穿儒服也是綢布所制,且是請鎮上的裁縫按鶴望書院的制服比著做的,除了鑲邊特意做地不同以示區別,樣式與書院制服一般無二。
這樣重要的日子,哪個學子不是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生怕被人輕視。而眼前這人卻穿著身棉布短打,跟個莊稼漢似的,要麼就是真窮,要麼就是缺心眼,沈知節如此想著。
而此刻,他眼中“缺心眼”的劉寄奴正面無表情地瞅著襄荷。
襄荷挺直身子,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看到劉寄奴的目光。咳,那李夫子一看就是尊禮守舊的人,她怕說出真相會嚇到他啊。
見襄荷裝死,劉寄奴無奈,只好迎上李夫子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