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做生意,襄荷自然是打聽過的,雖不知每個品種的具體價格,但每個接頭一兩的價格雖不算高,卻也絕對不算低了,因她所選品種中有半數都是舊品,如此即便有價格高些的新品,兩相沖抵也差不多少了。
六十兩,也是她量力而為後的選擇,如今的蘭家只能算小富,且那印字果子的生意恐怕也做不太長久……六十兩,對蘭家來說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且,即便有足夠的錢,她也沒有足夠的靈液。
聞言趙寅年皺眉道:“你我之間還談什麼錢?待秋後書院開學,你我就是正經的學兄學妹,不過幾枝花草,今日我若收了你的錢,傳出去都被人笑話小氣!”說著便讓韓老挑好的接頭去剪。
“在商言商,少東家該比我更懂這個理啊。”襄荷搖搖頭笑著道,“再說,沒規矩不成方圓,書院數千學子,可都是少東家的學兄學弟,若每個都來趙家折幾枝花,那這園子可就空了。”
她不稱趙寅年學兄,而稱少東家,便是這個緣故。稱少東家,代表的是與趙家合作的蘭家這層關係,既然是合作,便沒有人情一說。
趙寅年卻沒那麼好說服,堅持只送不賣,可襄荷卻更堅持,賣,她便要,送的話,她便去尋別家。
你來我往數回,趙寅年終於無奈地讓步,只是又將價格抹去十兩的“零頭”,六十個接頭只收五十兩。襄荷知道這便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因此也不再推辭。
兩人這邊商定好,那邊韓老也已經剪好了接頭,二十種六十個一個不少,個個芽頭飽滿,顯然是仔細挑選過的。
襄荷接了乘著接頭的盒子,婉拒了趙寅年設宴招待的好意,只說要快點回去接花,免得放久了接頭要壞。
“也是,那我就不留了。”趙寅年道,又道,“送佛送到西,便讓韓老隨蘭姑娘走一遭吧。”
韓老應聲稱是。
襄荷忙擺擺手:“多謝少東家,只是,這個卻不用勞煩老人家了。”
“哦,可是找好了接花匠?不是我吹噓,滿襄城接花手藝最好的便是韓老了,韓老稱第二,那就沒人敢稱第一。”趙寅年不以為意,只以為她另找了花匠。
襄荷面上似是浮上一抹尷尬,低頭道:“倒不是別的花兒匠,我平日在家也好蒔弄花草,經常自個兒琢磨,不敢說精通,但也接活過許多花草。”又抬起頭狀似天真地道:“我家院子裡的李樹上便被我接了根桃枝呢,只是今年只見了花,還沒結果,大約明年便能見果了!”
趙寅年聽了大笑:“是了是了,學妹可是農院的學子啊,我竟忘了這茬,農院學子天下萬頃田畝都治得,接花小技自然不在話下。”
“牡丹不同別的。”一直不怎麼做聲的韓老卻說話了,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卻有著異乎尋常的堅持,“牡丹嬌貴,不同尋常的果子花,能接活果子花,卻未必能接活牡丹。”
隨即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書院又不教蒔花弄草。”
雖都是種植,種田與種花卻大不相同。農家重耕種,這耕種的,自然不會是不能吃不能喝、只能做富貴人家賞物的花草。在農家,乃至世人看來,種花不過為逐利,花農雖還有一個農字,卻與商人無異,且因為花草種植也要佔用田地——雖然所佔甚微——在讀書人人眼中便也成了口誅筆伐的物件,更有那譏諷花農不知力田苦的詩句,將蒔花一道等同商家,俱都是捨本逐末的行徑。
因此即便是書院學子,也與會接花沒什麼必然干係,而如襄荷所說的桃李,那是能吃的果子,也屬農家。而如牡丹這般不能吃不能喝,只以麗色供人賞玩的,正如韓老所說,是不在書院教授範圍之列的。
聽了韓老的話,襄荷也沒生氣,只是玩笑似地道:“試試嘛,不試怎麼知道不行?每品不是有三個接頭麼,三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