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華麗的車駕也比比皆是,上頭繡著掛著各家各府的徽記姓氏,樂安打眼一瞅,便瞥見盧崔李鄭等好幾個大姓。
今年科舉,中舉者依舊是世家子弟佔十之八/九。
樂安戴上帷帽,下了車。
狀元樓拴馬的小廝引著楊叔栓了馬,停了車,又過來引路,卻並未認出樂安,只扯著笑臉,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客套又慣例地喊了一聲“貴客請”,便轉身回馬廄去了。
許是將樂安當成了尋常的貴夫人。
樂安今日出行特意輕車簡從,除了侍女春石,車伕楊二,再就是兩個侍衛,攏共五個人,在遍地權貴的京城,實在算不上什麼大陣仗,且她今日出行的馬車,也沒有帶任何公主府的標記。
小廝認不出也不足為怪。
而若認出是她,別說小廝引路,狀元樓掌櫃,乃至滿樓學子,都得出門揖手相迎。
也是為了不引起轟動,樂安才特意戴了帷帽。
沒辦法,她就是如此的低調呀。
於是樂安便這麼低調地邁入了狀元樓。
果不其然,樓里正在大擺宴席。
美酒美食滿堂鋪陳,中庭有胡姬旋舞,篳篥琵琶,舞樂周邊,身著儒衫道服的學子們或曲腿盤坐,或席地箕踞,看著舞,聽著樂,飲酒擊缶,吟詩唱合,頗有些放浪形骸之狀。
樂安自然不會跟學子們湊一起,帶著春石,到二樓掛著紗簾的隔間坐下。
卻剛一坐下,樓下便起了轟動。
“主司大人來了!”
“幾位副司大人也來了!”
伴著這一聲聲激動的喚聲,樓上樓下的學子全部起身探頭,原本安坐在櫃檯裡頭的掌櫃,急忙跑到堂口迎接,舞臺上的胡姬,亦停下了舞步。
樂安動作一頓,侍女春石已心領神會地掀起紗簾一角。
樂安向下望去。
正看到無數學子,眾星拱月般圍著一個人,將其迎入上座。
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雖已年過而立,幾近不惑,卻絲毫不見老態,而是如青松如勁竹,將周遭許多弱冠之年的年輕人都比了下去。
正是齊庸言。
少爺我不想努力了
倒黴。
樂安眉頭狠狠皺了下,但看到齊庸言身邊的人後,卻又舒展了一些。
這似乎是禮部官員們的集體活動,來的除了齊庸言這個主考官,另有其餘三位禮部考官,也一併來了,三人樂安都認識,兩個與齊庸言差不多年紀的,均是世家出身,另一個頭發斑白的,叫做劉思擷,卻是少見的寒門出身。
“咦,那不是劉大人嗎?往年年年春闈都來拜訪您,今年倒是沒見。奴婢還當他不在禮部了呢。”春石眼尖,也知道不提齊庸言惹樂安不快,便把話題扯到劉思擷身上。
“今年是我叫他不要來的。”樂安道。
春石納罕:“為什麼呀?”
樂安沒有回答。
當年劉思擷差點落榜,雖然文辭犀利,頗有見地,禮部擬定的進士名單裡,卻赫然沒有其人,是樂安看了他的卷子,極力和當時的主考官爭辯,才把他的名字添上。
他也是那年唯一一個寒門進士。
加之劉思擷出身普通,科考之前便已用光路費,是樂安資助了他,才叫他能安心考試,進而高中,因此,劉思擷一直將樂安視作恩人和伯樂,逢年過節不說,因在禮部當差,每年春闈,他都會拜訪樂安,詢問她是否有看好計程車子。
像劉思擷這樣受過樂安幫助的寒門士子,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