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主準備付給我什麼酬勞呢?”
嗤。
於是樂安也笑。
“你準備要什麼酬勞?”她問。
少年看著她,忽然上前兩步,本來雖然相對站著,距離卻仍有一丈之遠的兩人,彼此間的距離便只剩下了一尺。
樂安下意識地想要後退,然而她身後就是廊柱,根本退無可退。
而少年也伸出了手,放在她身後的廊柱上,似乎要阻止她後退,然而結果就是——兩人的距離更近了,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手臂越過她的頭頂,單薄春衫裡散發出的熱氣。
而他,也近到能感受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能感受到她與他身高體格的差異,更能清楚看到,她發上細密的雨珠,和睫毛無意識的顫動。
少年的喉結忽然滾動了一下。
“我要的酬勞就是這個。”他說著,然後微微低下頭,使得他與她臉頰之間的距離更近。
“離您近一些。”
你這是在調戲我嗎?
距離會改變很多東西。
距離遠時, 便只是用眼睛看,所見無非形與色,形色再美, 也彷彿畫上美人, 單薄而扁平。
但距離近時,便不再只是用眼睛看,而是用鼻子嗅, 用耳朵聽,用全身心去感觸, 於是乎對方身上的氣味、鼻間的喘息、血肉的熱度、乃至細膩肌理的觸感,全都一湧而來。
於是原本單薄扁平的畫上美人,便陡然活色生香起來。
這個道理,於樂安適用,於睢鷺也適用。
綿綿細雨中,硃紅遊廊下, 修韌挺拔的少年, 風姿綽約的女人, 相隔不到一尺的距離, 身軀貼近,呼吸交纏, 兩張同樣美麗的面孔交相輝映, 彷彿水面荷花與水中之影, 若是有人看到此景, 便渾然再想不起什麼身份,什麼年齡,而只是看到兩個鮮活美麗的人,一個男人, 一個女人。
僅此而已。
睢鷺話聲落下,空氣一片靜謐,誰都沒有說話。
樂安看著睢鷺。
這自然不是她第一次看他。
從最初的相遇始,她掀開車簾,看著那彷彿薈聚了天地靈秀的少年,不需細看,便知道他有著一副常人無法抵擋的好皮囊,是會讓少年時的她一眼心動的模樣。
然而她到底已不再是少年。
哪怕仍保留著少年時的活潑熱忱,可她的雙眼,已經看過太多美人美景,也知曉皮囊再美,靈魂無趣也無用,於是不會再輕易為表相的美打動,於是便可如賞景觀畫一般,含著笑,遠遠地看著他,陪著他玩一玩,逗弄貓狗般。
再之後的書房談話,她也曾細細地看過他。
然而那時,她看的卻更不是他的皮囊,甚至不是一個男人,而只是看一個向她袒開了心腹,露出了真誠,小心翼翼又謹而慎之地,試探著將雙腳邁向她的人。
正如他詢問她是否是他的同道之人那樣,那時的她,也是以同樣的心情,審視著那時的他。
看他是否能與她同道。
然而此時,卻與之前都不相同。
這麼近的距離,可以讓她更加清楚地看清他的模樣。
微微隆起的眉骨,斜飛入鬂的長眉,明明是稍顯攻擊性的眉形,然而,過於流麗的雙眼,卻又中和了這分銳利,尤其在他笑的時候,便更是讓人只沉醉在他的眼眸中,而忘了那眉宇間的危險。
可此時,他沒有笑,眼眸黑沉如淵,緊緊地盯著她,於是那眉宇間的凌厲和危險便撲面而來,彷彿月夜下離群索居的孤狼,牢牢地、專注地,注視著它唯一的月亮。
並且虎視眈眈地,想要將月亮攬入懷。
於是在這一瞬間。
樂安忽然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