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卻遮不住她的身姿,並非時下流行的風吹即倒的柔弱美人,也不是尋常貴夫人常有的飽滿豐腴,而是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恰到好處,正正好好。
她並未正襟危坐,而是微微斜倚著,彷彿海棠春困,又彷彿名士醉酒,有些隨意,有些輕佻,叫人覺得並非不可親近,甚至可供褻玩,然而,微風吹過,輕紗後的那雙眼露出來。
那不是年輕小姑娘小貓小鹿般清澈無辜、楚楚動人的眼,也不是久經風月的花魁伎子勾魂奪魄、含笑媚人的眼,更不是無數奔波塵世的人們意氣消磨後被平庸侵蝕、渾濁倦怠的眼。
那雙眼清澈,卻不清淺,而是高遠而深邃,寧靜而幽深。
如高天星辰,如月下寒潭,如深林寂響。
彷彿一看到這雙眼,躁動不安的胸膛便莫名靜了下來。
千桃園也的確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那架玉輦,和那玉輦裡的人。
隨即,有聲音響起:
“拜見公主。”
“拜見公主。”
“拜見公主。”
……
一聲又一聲,如山嵐,如海潮,先是零零散散,而後波濤洶湧,伴隨著這拜見聲,是無數人在道旁跪伏下拜的身影。
無論朝堂官員,還是後院女眷,乃至白身學子。
作為當今品秩最高、加封最多、食邑最大、名聲最隆、最受敬重的長公主,她當得起在場所有人這一拜,甚至哪怕現場仍有其他公主在場,可人們卻下意識地只稱呼其為公主,而未加任何封號。
因為,若當世只能有一位公主,那麼毫無疑問,只能是、也只可能是,樂安公主。
從入場到落座,不過短短數百米。
可樂安卻生生牽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等她終於從玉輦下來,翩翩落座,旁邊似乎才有人從呆愣中驚醒過來。
“姐姐可真是……好大的排場。”說話的,自然是此次千桃宴的主人,南康公主。
方才那無數人齊聲拜見的場景,是同為公主的她,從未享受過、甚至從未敢想過的待遇。
當然——若她將自個兒府中下人全集在一起,命令他們如此,倒也差不多可以模擬下,但——那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