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詫轉身,便看到樂安也已經上了車,正站在他身後。
“公主……”他叫了聲。
樂安朝他揚眉一笑,“怎麼,妻子送丈夫去考試,不行嗎?”
行是行,但那是民間普通妻子和普通丈夫,然而她,是公主,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君,又豈能拿尋常民間夫妻的相處相比?
但睢鷺沒有說這話。
他抓住了她的手。
兩人一起隱沒於華麗的車廂中。
尚書省距離公主府不算遠,馬車轉過幾條街,便已經到了地方,樂安和睢鷺起的已經算很早,即便此時,天也尚未亮,但此時,官衙外已經擠滿了等待入場的學子,且仍舊不時有人趕來,其中不乏高頭駿馬,華麗車駕。
但即便如此,樂安公主車駕的到來,還是引起了波動。
起初,看到這輛華麗車駕時,人們以為又是什麼達官顯貴家的公子,但稍稍認真一看,看到車前並駕齊驅的四匹駿馬後,便能立刻意識到異樣。
雖然京城人群裡隨便抓個人都可能非富即貴,但可以用四駕馬車的,卻還是屈指可數。
而一看馬車上的徽記,異樣便成了驚詫。
等到樂安隨著睢鷺從車廂裡現身,擁擠的人群便已經滿是不敢置信的驚呼。
樂安公主已許久不出現在人前。
自從盧嗣卿案後,她便似乎專心待嫁的小婦人,之後除了大婚場面實在太過隆重了些,便再沒有什麼訊息,大婚之後的樂安公主,便彷彿真的如坊間傳言般,沉溺於小駙馬的美色,甚至以往常參加的各種宴會遊玩都極少去了,整日待在府裡,怕不是日日夜夜都與那傳聞中容色驚人的駙馬廝混。
——這其實有點冤枉樂安了,她可不是天天待在府裡的,有空的時候,她常常去翠華觀找希微,只不過希微跟權貴們交際不深,因此在她那裡,樂安便沒碰上什麼權貴,再加上除此之外,樂安的確便沒再參加什麼宴會了,於是便顯得好像天天躲在府裡跟睢鷺廝混似的。
也或許是因此,此時已出現,便引得眾人驚呼。
這是樂安知道的。
樂安不知道的,還有一個原因。
“他們好像很驚訝。”睢鷺下了車,輕笑著跟同樣下車的樂安道。
樂安不知道的那個原因,睢鷺知道。
從禮部張榜公佈了此次進士科的參考人員名單後,睢鷺便一直遭受著的,許多人的質疑。
即便他靠著自身,讓一些與他真正接觸過的人轉變了看法,甚至還對外誇讚他,但,對於泱泱京城,乃至全國各地趕赴來的學子而言,他仍是陌生的,仍是那個靠著“攀附”公主上位的“小白臉”。
小白臉老老實實走後門就行了,偏偏不自量力,還要與其他那些真正靠自己本事走正道的學子們一樣,來參加進士考試。
真不知是不自量力,還是想著仗著樂安公主勢耀武揚威來了。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
而今日樂安一陪他出現在此,大概會被許多人認為是故意挑釁和耀武揚威吧。
睢鷺笑著想。
但其實也並不在意。
他輕輕鬆開了樂安的手,柔軟溫熱觸感的消失,讓他有一瞬間的不捨,但旋即,便被他按下。
“我走了。”
他對她說道。
“嗯。”樂安笑著點頭。
於是睢鷺轉身,披著大氅,提著考籃,大踏步地,向著晨曦初露的尚書省官衙門前行去,匯入那熙熙攘攘的無數考生學子中。
與此同時,天邊日光透出一線,更夫打響了卯時的鐘,尚書省的官衙大門開啟,無數官員從中魚貫而出。
樂安回到了馬車上,站在車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