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深秋,確是難得的景緻。
柳姨娘看著茶花,臉上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多謝姐姐相邀,這花開得的確好。”她輕輕摸了摸眼前一朵茶花上的紅絲,眼中露出懷念。
似這般白底上有紅絲的茶花有個名目,叫做抓破美人臉,可算是難得的名種,昔年她家未遭難時,家中也有這樣一株,她甚是喜愛,誰知,轉眼就……
她悠悠嘆了一口氣。
當年看這花,只覺花好看,名兒有趣,如今再看,才覺出這名字有多恰當。那白色花瓣上的縷縷殷紅,可不就是美人臉上殷紅的血淚?
本該一塵不染,孰料淪落風塵。
就如她一般。
秦姨娘察言觀色,見柳姨娘面露憂容,便知她又在感傷身世了。
她心裡劃過一絲不屑。
這柳姨娘出身官宦世家,後來柳父犯了事兒,革職身死,妻女籍沒為奴,柳姨娘便入了教坊,成了一名樂姬。只是,柳姨娘運氣比較好,在教坊待了不到半年,還沒被磋磨地失去天真,就遇上了沈承宣。
沈承宣愛她品貌出眾,更愛她那冷冷清清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因此入府以來一直對她寵愛有加,甚至比寵愛蘇姨娘更甚。蘇姨娘是朵解語花,可已經在他身邊待了十來年,又生過兩個孩子,哪裡比得上正新鮮,又年輕貌美還能詩能文的柳姨娘?
而這位柳姨娘,偏偏又將一顆芳心牢牢地拴在了沈承宣身上。
他讓她脫離了教坊,從此不用倚欄賣笑,用昔日為了怡情養性討夫君歡喜而學的琴藝來討好無數個男人。他對她寵愛有加,甚至冷落了正妻,遺忘了舊愛,彷彿她是他命定之人。
這讓她如何不心繫於他。
這滿府裡,除了譚氏外,對沈承宣最真心的女人,或許就是這個柳姨娘了。
秦素素看著柳姨娘,有些冷冷地想著。
回到伯府沒多久,她便把幾個姨娘的情況都摸得清清楚楚。
她回來,可不是想像只喪家犬一樣搖尾乞憐的,譚氏想把她冷在一邊自生自滅,門兒都沒有!
想到這裡,她對柳姨娘笑地更真心了。
眼前這個雖蠢,但蠢有蠢的好處呀。
“……再說,這園子雖荒廢了些,卻自有一股天然野趣,置身其中,未嘗不能暢神怡情。”柳姨娘只傷感了一瞬,很快便打起精神又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竟也覺得這院子不錯了。”秦姨娘笑,“妹妹真真是個雅人,怪不得少爺那麼喜歡你。”她極真心地道,旋即眼珠一轉,又道,“說起來,妹妹跟柳老夫人都姓柳,連品貌性子都極相似,想來少爺也是肖了他祖父,就是愛妹妹這樣風風雅雅的人物,就跟老伯爺愛柳老夫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