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患者。上兩層是單間,大多數時間患者是被鎖在房間裡面的,只有最底層的病房是合住,每個屋子裡大概能住三四個人,白天他們也可以在大廳裡自由活動。
剛送過去時,馬文文被判定重度抑鬱症患者,有暴力傾向,被關在了二樓靠右邊的房間裡。那個房間沒有窗戶,事實上二樓的所有房間都沒有窗戶,窗戶用泡沫擋住了,連地板和牆壁都包裹著泡沫,走在上面軟軟的,是防止病人自殺吧。門旁邊堆放著一些報紙、雜誌,是供病人無聊時消遣用的,她注意過,那些報紙雜誌大都是2005年以前的,好久沒更換過了。她的專屬醫生是個滿頭白髮的中年男人,護士都叫他周醫生,周醫生每週二和週四都會來找她談心,但大多數時間馬文文都是蜷縮在角落裡。每月的15號和27號是探視時間,開始的時候母親每隔一個月來一次,每次過來相互說不上幾句話。馬文文最後一次看見母親,是在入院後的第二年,母親坐在她對面,沉默了良久,最後說:“我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以後可能不會來看你了。不過放心好了,我預存了醫院的費用,應該夠了。”
馬文文頭低著,始終沒有抬起來,也沒表現出任何驚訝,就彷彿這件事一直是在她的預料之內。母親那次走後,從此她的生命裡就沒有了關於母親的任何訊息。她在二樓住了兩年多,在周醫生的幫助下病情終於有了好轉,才從二樓搬到一樓,和兩個女生住在一間病房裡,那兩個女生年齡都不大,一個30歲,結過婚,有過孩子,原本生活得很幸福,然而就在去年,她的孩子放學路上被人拐跑了,自此便患上了抑鬱症。另外那個女孩24歲,體重186斤,肥胖讓她受盡了嘲諷……在她們這間病房的隔壁住著位二十六七歲的作家,鬱郁不得志的懸疑小說作家。作家出生在農村,從小學習成績不好,加上父母常常吵架讓他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古怪。作家的經歷跟馬文文的經歷有些相像,於是倆人那段時間成了朋友。
2013年6月,馬文文出院了。母親預留下來的住院費還剩下一些,她拿著那些錢回了陵鎮。整整四年時光,再次回來,原本生活會有好的開始,然而當她推開門,走進院子,看見髒兮兮的父親像瘋子一樣盤腿坐在客廳中間的地板上對著她傻笑,周圍橫七豎八地堆放著無數個酒瓶子時,已經預感到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比之前更加糟糕的人生。
母親走的這兩年,父親每天都爛醉如泥,積蓄花光了就去借,借不來了就去賒,賒不來了就偷,偷不到了就搶,裡裡外外欠下了將近五萬元的外債。馬文文回家的第二天,就有債主聞訊找上門來,她把母親預存在醫院剩下來的錢全部還了出去,之後只能去找工作。
家還是那個家,卻沒了記憶中的歡聲笑語,忽然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她身上,壓得她無法呼吸。難道這就是生活的本來面目?不,她要逃出去,從這種生活裡逃出去,不能就這樣被囚禁一輩子。
後來,她遇見了李根。
25、癮
那晚李根喝多了酒從馬文文家離開,走了沒多遠便遇見個同樣喝醉酒的小青年,倆人相互看了眼,一個說“瞅個屁”,一個說“你欠揍是不是”,於是倆人大打出手,李根把那個小青年的腿給打折了,小青年躺在地上哇哇大叫,李根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矇頭大睡,睡到後半夜忽然驚醒,想起了打架的事兒,連夜開摩托車逃到了谷溪市。
次日中午,有六七個小青年踹開了馬文文家的大門,當時她正在睡覺,被吵醒急忙下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其中有個小青年指著她大聲吼了句:“這小婊子就是李根女友,給我打……”
好在那幾個小青年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下手並沒那麼重,只是給了警告。馬文文搞清楚狀況後試圖聯絡李根,可卻怎麼都聯絡不上,直到兩天後,李根主動打過來電話,約她去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