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的治療依舊辛苦,擴張血管的藥讓柏子仁的胳膊都要炸開了,輸液完畢後,手臂沉重,抬一抬都覺得吃力,她忍住了,第四次吸高氧之後,眩暈再一次鋪天蓋地襲來,她覺得整個病房都在轉,只好閉上眼睛,無奈的是噁心嘔吐的症狀也隨之重現,吃什麼就吐什麼,到後來除了粥什麼都吃不下。
她一天比一天消瘦,劉欣語急得掉眼淚,沐叔叔也愁著臉,唯有程靜泊沒有表現出異樣情緒,依舊耐心地陪她治療,時常對她微笑。
在入院第十三天的時候,柏子仁的耳鳴症狀到達巔峰,沒有一刻是消停的,十分鬧心,無法入睡,她從半夜到清晨都睜著眼睛,備受折磨,數著一分一秒,有一種自己快瘋了的錯覺。
偏偏又很奇怪,當她看見他開啟保溫桶,把煮好的粥盛在碗裡,連同勺子放在一邊,整顆心又平和了很多,他並不比她容易,這幾天他幾乎都在醫院,吃得很少,睡也睡不好,守著她這個病情反覆的人,抱她去洗手間,陪她去治療室,排隊做檢查,一點不耐都沒有。
她努力撐著坐起來,準備進食,他端起碗準備喂她,她卻搖頭,拿起勺子自己來吃。
其實完全沒有胃口,但不吃東西對身體沒好處,她堅持吃完,速度很慢,額頭上冒汗。
他拿紙巾幫她擦額頭,她看著他,發現他也瘦了一些,忽然就有一種掉眼淚的衝動。
吃了早餐,醫生查房結束,程靜泊開啟筆記本,寫了一行字,順便翻了翻昨天的症狀記錄,在新買的大白板上寫下今天的治療任務,遞給柏子仁看。
柏子仁艱難地點了點頭。
程靜泊親了親她的額頭,很輕地說了一聲乖。
上午在治療室裡遇到了一個病友,他很年輕,只有十九歲,玩搖滾樂的,突聾一個月,治療效果一般,恢復了三分之一,現在聽人說話依舊很吃力,他沒有放棄,還聽從醫生的建議,準備針灸治療,雖然聽不見,但他的眼睛很亮,看上去很樂觀。
程靜泊主動用書寫的方式和他交流,他非常熱心,把自己的治療經驗都寫了下來,以供他們參考。
“運動很重要,我剛發病的時候耳鳴到自己都快瘋了,坐立難安,乾脆去慢跑,跑了兩天耳鳴就好了很多,不知是不是轉移注意力的關係。”
“我算是比較樂觀的人吧,也不是說沒怕過,但怕沒用啊,只會增加心理負擔。”
“音樂是我的夢想,也是我的生命,耳朵對我來說很重要,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率,我都不會放棄。”
他和程靜泊溝通的時候,柏子仁就坐在一邊看他們。
末了,他還寫了一段文字給柏子仁。
“美女姐姐,你可比我幸運多了,不管怎麼樣,你有這麼一位大帥哥陪著,我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呢。”
這句話倒是觸動了柏子仁,她能堅持到現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身邊人的支援。
比她不幸的人都沒有放棄,她憑什麼抱怨?
隔天傍晚,當程靜泊對柏子仁提出跑步的想法,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他們在醫院附近的林蔭小道上跑了二十多分鐘,再原路返回,路上還買了山楂和葡萄,一邊走一邊吃,微風拂面,柏子仁看著四周熟悉的街道,復古的建築樓群,可親的路人,心情豁然開朗,她剝了一顆葡萄,遞到程靜泊的嘴邊,等他吃了,還問他甜不甜。
“累嗎?”他問。
她能辨認他說的小短句,誠實地點了點頭,他彎下腰,讓她上來,他揹她回去。
誰知她一跳上他的背後,他就跑了一段路,她嚇了一跳,立刻拍他的肩膀喝止,他沒有理會,也沒有減速,她愣怔,漸漸從啞然到莞爾,最終笑得很開心,耳邊的風鼓鼓的,很快有一絲鑽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