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董承軍便來到村裡,在屋中坐定之後,讓周子毅挨個把歸降人員叫進來,他要逐一問話。
沒等周子毅把人帶來,符本黎先進了屋,說是給他參謀參謀。不一會兒,少女拍依端著個茶盤進來,裡面除了茶壺、杯子之外,還多了一碗飯糰,說是符爺爺讓準備的,怕他沒吃早飯。
院子裡,周子毅讓楊寬等人站成兩排,然後有模有樣地開始訓話,核心意思很簡單,那就是華興老爺要問話,你們必須老實回答,誰要是說假話,那可是要殺頭的。另外,在院子裡只能悶頭坐著,不許互相說話。
交代完畢之後,才讓楊寬從佇列中走出,兩個人又商議一番,才領著一人進屋,其它人則在村中護衛的監視下,相互隔開一段距離,坐在地上。
董承軍的問話既繁瑣又無聊,好在符老爺子也沒啥事,坐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有時還插兩句話,顯然是當成學術研究了。
周子毅要在一邊充當翻譯,拍依便把伺候左右的工作承擔起來,碗裡的飯糰不夠用,又一路小跑地回家準備。
每一個問完話的軍士,都能領到一個香甜可口的飯糰,這樣的待遇,也讓軍士們不再緊張,反正問啥說啥,這些華興老爺除了規矩多點,問問題直白點,似乎並不可怕。
下午的時候,李政和周向輝相攜而至,符本黎身體吃不消,乾脆就沒來,倒是拍依一直呆在屋裡,照應的十分周到。
看過董承軍筆記之後,李政和周向輝才覺出問話的重要性,便待著沒動,現場旁聽起來。周子毅跟了大半天,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邊的疲累,此時卻異常精神起來,隨著大部分軍士訴說完畢,周子毅漸漸體會出董承軍問話的妙處。
相比上午的僵硬問答,下午的氣氛明顯鬆快起來,在董承軍的啟發下,軍士們個個激動起來,有的大聲叫罵,有的痛哭流涕,有的乾脆要跪下磕頭,搞得現場不時混亂一陣,連站在外邊的楊寬都好奇不已。
每個從屋中出來的軍士,都清晰地得到一個訊息,那就是隻要實心實意地跟著華興人,往後的日子就有了依靠。這種依靠,可不是大營裡那種時有時無的散碎銀子和空頭承諾,而是一輩子,實實在在的一輩子。
直到傍晚,楊寬最後進入屋中,董承軍和他聊了些軍營的事情,然後問他對黎人怎麼看。楊寬愣了一下,稍稍沉吟一番,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詢問其他兄弟們是如何作答的。
董承軍笑了笑,說是意見挺一致的,反正壞話不多,好話也不多,比較奇怪的是,居然沒多少恨意。其中緣由,董承軍並未細問,想著從楊寬這裡,能聽到更全面的答案。
楊寬苦笑著,又說起一段往事。
剛入軍營的那幾年,他們對黎人恨之入骨,滿心想著復仇,在楊天勇的帶領下,禍害了不少黎村。直到事情鬧大了,把總孫惟彥和巡檢苟重善前來調查,楊天勇才收斂起來,說了不少好話,又使了許多銀子,才將事情壓下去。
自此之後,雖然仍有騷擾之舉,但打殺黎人的惡事,已經基本絕跡。
私下調查的時候,苟巡檢罵他們這些兵丁沒腦子,窮苦人欺負窮苦人,連仇家是誰都沒弄清楚,就濫殺無辜,活該受窮。當時,大家並不理解苟巡檢話中之意,但也沒敢放肆,既然官府要和黎人和解,他們收手不幹即可,反正心中恨意已經消解大半,先保住飯碗再說。
三年前,楊寬隨楊天勇返回寨中,見到礦場上黎人辛苦勞作,稍有懈怠,便被家丁皮鞭加身,慘不忍睹。回想起苟巡檢罵他們的話語,心中才有所悟,從此意興闌珊,不再受楊天勇蠱惑,混成了個老兵油子。要不是如此,當夜送命的人裡,怕是少不了楊寬的名字。
董承軍問楊寬現在還恨不恨黎人,楊寬搖搖頭,說自己也造了不少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