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紅著眼皮點點頭,謝琅玉便叫人把席面收了。
廂房裡的蠟燭燃到了盡頭, 此時已經子時過半了,明正謙伏在案上睡了,謝氏也在玫瑰椅上撐著腦袋假寐起來。
內間的李夫人還沒醒, 李松懷去外邊處理府上的事情了, 連夜揪了人出來審問,謝琅玉撿了椅子,陪著明月坐在榻邊,安靜地守著潛哥兒。
明月看著潛哥兒煞白的臉色, 心裡沉甸甸的,突然又看向身側的謝琅玉,小聲道:“表哥,你累不累,先去歇著吧。”
謝琅玉靠在椅背上,看不出什麼倦意,溫和道:“我不累, 你累了嗎?”
明月能聞到他身上一點酒氣, 想起他該是從宴上被緊急叫來的,本不關他的事情,哪裡能叫他費心費力,“我也不累,我怕你累了。”
明月想起他上次在湖邊假寐的事情, 不由小聲道:“表哥你要是累了, 你就先去歇著, 我一個人在這就可以的, 若是有事,我立刻叫人去叫你。”
謝琅玉搖搖頭,倒是看向一旁的紫竹和趙全福,兩人也跟著守到現在,謝琅玉低聲道:“都去睡吧,別熬了。”
趙全福正吊著腦袋打瞌睡呢,一個機靈醒了,小聲道:“等會還得喂藥呢,咱不得搭把手。“
謝琅玉笑了笑,道:“沒事,去睡吧。”
他講話的語氣很平穩,有股安撫人心的力量,趙全福同紫竹立刻便很信服,兩人連忙聽他的出去養精神了。
屋裡靜悄悄的,丫鬟在一旁安靜地守著。明月看著潛哥兒,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若是潛哥兒真的出事了,三舅舅三舅母,該有多麼傷心……
沒一會,謝琅玉忽然輕聲道:“要喂藥了。”
現下已經過了子時,明月幾乎從來沒有熬這樣晚過,人有些恍神,謝琅玉叫了才反應過來。
丫鬟端了托盤,進來正要要講話,謝琅玉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丫鬟就閉了口,輕手輕腳地進來了。
謝琅玉把藥端起來,明月捏了捏拳頭,起身坐在榻邊,有些緊張地把潛哥兒抱起來,摸著他冷冰冰的手腳,看他無聲無息的模樣,小胳膊軟軟的垂著,明月身子都發僵。
謝琅玉坐在椅子上,雙肘抵在膝蓋上,兩條長腿隨意地彎曲撐著,慢慢用勺子攪了好一會,接著把椅子拉到榻邊,託著潛哥兒的下巴,一口一口地餵了。
他喂的很耐心,潛哥兒幾乎沒吐出來。
餵過以後,明月連忙給潛哥兒擦了嘴,叫他半靠在自己懷裡,免得躺下去嗆著了。
謝琅玉把碗輕輕放在托盤上,丫鬟便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謝琅玉靠在椅背上,道:“你抱著潛哥兒去榻上躺著,這樣坐著你不舒服,他也不舒服。”
明月猶豫一會,想著能給潛哥兒暖暖手腳,便脫了鞋,抱著潛哥兒上了榻。
謝琅玉俯身,把她的鞋撿到一邊放好,示意她蓋好被子。
明月靠在榻上,潛哥兒躺在她身邊,她安靜地握著潛哥兒的小手,想要給他暖起來,可沒一會,自個就歪著腦袋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屋裡昏暗,燭火時不時閃爍一下,明正謙已經睡熟了,呼吸聲都沉重許多,謝氏也撐著腦袋失了神志,屋裡安靜極了,牆邊兩個丫鬟都在打瞌睡。
明月睜了睜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和潛哥兒睡在被子裡了,謝琅玉正靠在椅背上,安靜地看著她們。
謝琅玉的面龐一半隱在陰影中,直了直身子,就全顯露出來,雙肘抵在膝蓋上,聲音有些低啞,道:“醒了?”
明月莫名不好意思,無聲地點點頭,又連忙瞧了瞧一旁的潛哥兒,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他躺在自個懷裡,手腳都像是沒那樣冰冷了。明月心中一喜,又搓了搓明潛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