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畢竟不是畫匠,圖案刺的非常潦草。但是隻要細細的觀察下去,就漸漸的能看出,那好像是一副地圖。圖中有山,有溝壑,這些場景刻畫的有點虛,之所以虛,是因為想要襯托出一根像是柱子一樣的東西。
這種畫面沒有嚴格的比例,說不清楚那柱子樣的東西究竟有多粗多高。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以為那是冰天雪地中一根矗立了不知道多久的柱子,然而再看看,我突然覺得,那好像是一棵樹。
“是一棵樹。”我轉頭對他們幾個道:“就是樹。”
在場的幾個人都沒有跟老鬼過多的接觸,他的用意也頓時模糊不清。老鬼半路返回,不辭勞苦,就是為了告訴我們,在極西某個角落中,有一棵樹?
我們猜測了很久,也商量了很久,然而卻始終不明白老鬼前胸這幅圖的真正含義,除非是親自到極西去,找到圖中所描繪的地方,親眼看看那棵樹。我不知道這幅圖寓意什麼,但卻清楚,它必然重要,所以默默的把圖記下來,牢記在心。
之後,我私下找賽華佗問了問老鬼的情況,賽華佗說不準,老鬼這樣子,一直都在昏睡,沒人能保證他什麼時候會甦醒,或者直接從睡夢中離去。
“現在能做的,只有靠有年頭的老藥,來吊住他的命,然後慢慢的想辦法。”賽華佗嘆了口氣,道:“治病如抽絲。”
“河灘上沒有老林子,老藥不好找。”老蔫巴蹲在牆角,道:“俺再去找找。”
我轉頭看看老蔫巴,他仍然迷迷糊糊的睜著小眼睛,那種目光裡,帶著一種本性的純淨。我感覺心裡發堵,老蔫巴的半截袖子已經空了,卻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主動要出去給老鬼找藥。
“老蔫巴……”我慢慢蹲到他身前,又抓起那半截已經空了的袖子,覺得我們七門虧欠他太多,越看越覺得不是滋味,眼睛發澀。
“幹哈!又想哭鼻子不是,俺啥事都沒有,身子棒,吃啥都香,比村子裡養的大肥豬都歡實,沒事。”老蔫巴伸出另一隻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道:“這不是還有一隻手麼,不耽誤俺扭大秧歌……”
事情就只能暫時這樣了,老鬼需要賽華佗一直照看,而我們,各有各的事情要做。爹和龐狗子都是做了父親的人,他們疼愛兒子,卻不一味的只顧護著自己的犢子,我跟彌勒還年輕,要單獨出來闖一闖。之後的日子,又要跟爹分開,我們七門這些倖存下來的人,必須巡視大河兩岸,盡全力護住剩下的幾尊鼎,大河能穩一天就算一天。
“爹,如果有一天,天崩真的來了,但我們守不住,該怎麼辦?”我心裡一直擔憂這個問題,這世間的事,不是我們說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真到了那一天,七門人,浴血焚身。”爹想了想,道:“拼了自己的命,就算盡力,將來到了地下見到列祖列宗,可以安心。”
爹和龐狗子還有唐百川都走了,我和彌勒也重新踏上那條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盡頭的路。我們要護鼎,還要幫著老鬼找藥。
那個冬天,是我這輩子最忙碌的冬天,沒有停歇過。我們尋到了花老漢,從他那兒討了一株快要成型的何首烏,又跟幾個東北來的放山人換了兩支老參,拿回去給老鬼吊命。老鬼始終是那樣子,沒有醒,一個冬天都安安穩穩的躺在炕上。我就想著,他真的累了,奔波了一輩子,現在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歇歇,不用理會外界的紛爭,不用再想著自己身上的責任。
我一直都在安慰自己,只要他還活著,就有甦醒過來的那一天。活著,會有希望。
冬天過去了,不知道是怎麼熬過去的,開春的時候,河灘遠近開始泛綠,兩三個月時間裡,聖域,九黎,旁門好像都消停了一些,沒有人再在河灘上打撈大鼎。一開春,蟄伏了一冬的東西都開始露頭,河灘上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