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人血性重,是個直爽人,那年巡河的時候,大盤河村的河道上有條載人的船,估計是碰到了屍抱船,困在河裡走不動了,一船人嚇的要死要活,大盤河村的人就心急火燎跑了很遠的路過來求爺爺幫忙。巡河是河鳧子每天例行的公事,雷打不動,爺爺不想壞了規矩,所以想了想,留下我爹繼續巡河,他本人則跟著大盤河的人趕路去救人。
當時,我爹已經跟著爺爺巡河巡了十幾年,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幾乎都見過。爺爺知道爹的脾氣,臨走時專門交代他,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要亂惹麻煩,爹滿口答應。
爺爺跟著大盤河的人走了之後,我爹就繼續巡河,大概走出去兩三里地的時候,河岸邊幾個趴在地上大哭的人就引起了爹的注意。我爹駕著船靠近了一些,馬上就明白那些人為什麼在哭。
靠近河岸的水面上,有一具直直站在水裡的浮屍,那屍體很怪,好像腳上拴著秤砣似的,定定的停在水裡一動不動。岸邊那幾個人應該是死者的親友,順著河岸一路找到這兒,估計他們是不通水性,不敢下水去撈,就圍在岸邊哭的很慘。
如果是我爺爺巡河遇見這樣的事,可能不會管,他的年紀大了,對祖訓看的重,三撈三不撈,不能無故違背。但我爹當時還年輕,一腔熱血,看到那幾個死者的親友哭的悲痛,就忍不住開口問。這一問,岸邊幾個人像是遇見救星一樣,噗通跪了一地,央求我爹給他們幫忙,把死者給撈上來。
我爹雖然沒那麼細的心思,但也不傻,知道這種直立在河裡的浮屍很難纏,所以心裡就猶豫了,駕著船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岸邊那些人裡,有個年輕女人,應該是死者的妻子,哭的稀里嘩啦,一把鼻涕一把淚,當時這女人帶著身孕,挺著肚子跪在岸邊,一個勁兒的跟我爹磕頭。我爹最見不得這個,最後答應試試。
那具河裡的浮屍相當兇,我爹下水之後,就被纏住了,當時,我們家裡只有一條打鬼鞭,是爺爺隨身帶著的東西,我爹什麼都沒有,遇見那樣的情況,只能憑自己去拼。那時候我還小,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長大之後我爺爺偶爾提過,我爹下水就沒能再上來,被浮屍活活纏死在水裡。
爹的早逝讓爺爺痛苦到了極點,河鳧子家的打鬼鞭一直是父子相傳,老輩人不死,下面的人就拿不到鞭子。但因為爹出了事,爺爺唯恐我再發生意外,所以專門取了家裡最後一點祖師爺的神血,給我做了條打鬼鞭。
我知道這種浮屍的厲害,所以不想讓岸上的兩個人觸黴頭,停下船使勁對他們打手勢,讓他們趕緊走。那個年輕的女孩子長的很清秀,可能對我的出現也有點好奇,站在岸上跟我遙遙的對話。這事情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何況我說了,他們也不一定信,所以我沒說廢話,就讓他們停止打撈。
“你是什麼人?怎麼管的那麼多?”河岸上另一個人放下手裡的繩子,抬頭看著我,一臉的不滿。
這人的年齡不算大,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魁梧而且英俊,和我們這些河邊的土包子不同,他的衣著打扮很整齊,也很乾淨,然而語氣和表情都不怎麼友好,神色裡有些看不起我的樣子。
“我只是說句話,你愛聽就聽,不愛聽就不聽。”我從來不肯讓人看低,見那人的語氣不善,心裡就有些冒火,駕著船準備走。
“小同志,你等會。”岸邊的女孩子朝我揮手,她是個溫和的人,很有禮貌,瞪了身旁的同伴一眼,對我喊道:“聊兩句行嗎?”
我不想管這些閒事,本來準備走的,但是女孩子一開口,我又有點不忍,不想眼睜睜看著她等會兒出現什麼意外。所以忍住心裡的氣,重新調頭對她道:“那具屍體不能碰,離它遠一點就是了。”
“這裡面有什麼說頭嗎?”女孩子笑了笑。
她長的清秀,笑起來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