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花一翻,屍體的頭顱帶著半截身軀一下子冒了出來,距離這麼近,又來的這麼突然,我沒有反應的餘地,立即就被屍體的一隻手抓著衣領,另隻手朝我的脖子上抓過來。
我拼命的擋住那隻手,這一次老鬼沒有管我,直接撲向那盞晃晃悠悠的小油燈。我隱約察覺出,屍體之所以作祟,好像和這盞用頭骨做成的小燈有關係。老鬼上了年紀,但動作絲毫不讓年輕人,一下跳過去,接著伸手就把小油燈拍到水下。
那個年代的人,大多不懂什麼自然科學,但很多常理還是明白的,水火不相容。然而這盞詭異的小油燈被老鬼拍到水面下,火苗竟然不滅,咕嘟嘟重新冒了上來,豆大的火苗依然在頑強的燃燒著,屍體的手指尖已經觸到我的脖子,就那麼一碰,讓我渾身上下墜入冰窖般的冷。
“老子弄不滅你這盞鬼燈?!”老鬼一抄手就把小油燈抓了起來,那盞燈好像很滑,在老鬼手裡來回亂蹦,模模糊糊間,有人的陰慘哀號在空洞的水洞裡繚繞,聽的我毛骨悚然,手上下意識的用盡全力,想把屍體給弄開。
老鬼伸出兩隻手,死死的卡住半顆頭骨做成的油燈,猛吸了一口氣,對著晃晃悠悠的火苗噗的吐了口唾沫。昏黃的火苗連水都澆不滅,但是被老鬼一口唾沫吐上去,頓時打蔫兒,老鬼接著又吸了一口氣,第二口唾沫噴過去,火苗掙扎了幾下,噗的就滅掉了。
火苗滅掉的一瞬間,抓著我衣領子的那隻手彷彿洩了氣的皮球,軟塌塌的垂下去,連同半截身軀,噗通掉進水裡。老鬼反手把小油燈裡的燈油倒掉,把頭骨按到水面下,油燈的火苗一滅,再也沒從水中浮起。
我趕緊把身上那些黏糊糊的髒東西都拍掉,老鬼抬手示意我輕一點,他朝水洞深處看了看,道:“娃子,留點心,孫家的祖墳肯定不對勁了。”
“剛才那盞小油燈是什麼東西?”
“陰山道的引魂燈,沒這個東西,屍體做不了怪。”老鬼皺著眉頭,看上去火氣很大。
陰山道,最早的時候其實是道家的一個旁門,他們擅長各種邪法,解放前,一貫道在黃河兩岸到處度人,每個一貫道的分壇,都有陰山道的人坐鎮。陰山道的確是有些本事的,神神鬼鬼,唬住了很多老百姓,當年國民黨炸開花園口大堤,黃河水一瀉千里,逃荒的人不計其數,一貫道還有陰山道藉機在難民裡面度人,據說有一次,陰山道的人當著很多難民的面,在一片石頭地裡種出了西瓜,綠油油的瓜藤在石頭縫裡一個勁兒的朝外鑽,一盞茶的功夫,開花結果,拳頭大的西瓜蛋蛋轉眼就長的臉盆那麼大,很多難民都吃到了那些西瓜。
老鬼這麼一說,我心裡就發毛,墳地本來這麼陰,如果再有人故意搗亂,麻煩就大了。老鬼指著身邊土層裡露出的已經開始腐爛的幾根木頭,道:“這是槐木,破孫家祖墳的風水。”
槐木是最陰的木頭,如果不相信,可以到各地的墳場或者墓地去看看,任何一個墳地裡頭,都不會種槐樹。過去,在離小盤河大概八九十里地的地方,有一個村子就叫大槐樹村,汛期黃河漲水,把村子完全淹了,還淹死了不少人,大槐樹村荒了之後,村裡的房子塌了一片,只剩下村口一棵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槐樹,孤零零的留在當地。村子一荒,那棵大槐樹也跟著慢慢枯死了,但是之後至少一二十年時間裡,只要半夜從大槐樹經過,往往能看到月光下,有一群人蹲在樹下頭,等到天亮之後,那些人就不見了。我爺說,那是村子裡遭水時淹死的人,被大槐樹壓的走不脫,死了也會被拴住,總之非常邪。
老鬼的話讓我重新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沒有那麼複雜的想法,但是經歷了事,就不得不朝深裡想想。我開始覺得,河鳧子七門凋零落沒,除了自身的原因外,肯定還有別的因素,老鬼說的很明白,有人在害我們。七七的父親,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