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上的爛衣服,身子一歪,頭下腳上的就扎進水裡。
“這!這!”船家頓時就傻臉了,急的冒汗,望山崖這段河道連駕船都難,誰敢大大咧咧的就跳進去?但是連聲吆喝也來不及,我急忙轉頭一看,嘩啦啦的水在不斷流淌,老鬼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聽他的話,朝前走。”我有些心慌,不過心裡並不是很擔憂,老鬼又不傻,不會自己作死。
船家完全沒主意了,可能覺得遇見兩個怪人,下意識的點著頭,全力駕駛小船。我們在浪花裡逆行了大概兩根菸的功夫,小船後頭的水面呼的冒出老鬼的腦袋。
啪嗒……
老鬼踩著水,兩隻手和兩個鐵鉤子一樣,死死的抓住一條大魚,用力扔到船裡。那是一條望山崖特產的金絲鯉,一尺五六長,離了水還在不停的甩動尾巴。這條魚被扔到船裡,老鬼並不罷休,轉眼就沒入水中。
前後不到二十分鐘時間,老鬼又從水裡赤手空拳的抓到兩條魚,渾身水淋淋的翻上船,一抖水花,像一隻剛剛收翅的魚鷹。
“走船的。”老鬼摸摸臉上的水,道:“老子沒錢,這條大的給你當船錢,剩下兩條,拿鍋燉了當飯。”
“中!中!”船家一輩子第一次見到能在望山崖水道赤手下水抓魚的人,心裡早就服了,連聲答應。其實,他不賠本,望山崖的金絲鯉在宋朝的時候就是貢品,古都開封的名菜糖醋黃河鯉魚焙面,就來源於宋朝皇室的宮廷菜,正宗的糖醋黃河鯉魚,用的就是一尺八長的紅尾金絲鯉子。
河上的船家有時候一天飄行上百里,入夜了來不及回家,小船預備著柴米油鹽,隨時可以做飯。船家只有一口鍋,我動手把兩條魚洗剝乾淨,河鮮無需多麼高超的烹飪技巧,白水一燉就是一鍋好湯。
燉魚吃飯浪費了些時間,等到吃飽喝足的時候,小船恰好就走到了繞樑溝子旁的水路上,我們下了船走陸路,我沒來過這個地方,但老鬼看樣子還是熟悉的,五十年風塵歲月,當地的人變了,但那片土地不會變。
“娃子,先和你說一聲。”老鬼道:“宋家人的頭皮一向很硬,老子估摸著,直接談是談不攏,那幫王八蛋都是屬驢的,順毛不聽話,就只能動手揍。你什麼都不要管,什麼都不要說,陳老六叫你過去,只是混個臉熟。”
我懵懂的點頭,但是不怎麼能聽懂老鬼的話。我心說這都是爺爺的交代,老鬼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
抱柳村離繞樑溝子大概有十二三里的距離,河兩岸的居民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很信,抱柳村被傳的邪,而且一村子撈屍人,普通人不願意跟他們打交道,怕沾染晦氣,平時也不會到抱柳村的地頭來,所以除了抱柳村本村的人,極少有外人在這裡出沒。我跟老鬼順順利利走了十多里地,已經能夠望見不遠處的鬼村。說實話,民間傳說不一定都是空穴來風,走到抱柳村附近的時候,一股很淡但是難聞的味道,就在村子周圍的空氣中飄蕩著。這是鬼村特有的味道,多少年沒有變過。
那種難聞的味道都是從村子外面一座露出地面兩米多高的地窖裡散發出來的,那地窖常年存著冰塊,從河裡撈出的屍體都是有主的,得暫時放在地窖裡,然後通知家屬認領。
黃河上各種古老的職業,都有他們的故事,我講的事情跟撈屍人沒有太大關係,不過既然提到這兒,就囉嗦兩句。宋家這種撈屍人,和現在黃河長江上的打撈隊不一樣,比如長江上的打撈隊,什麼屍體都要撈,不管有主無主,全部撈上來,有主的讓家屬領走,無主的,過去裹張草蓆子埋到浪屍山,現在則送進火葬場。而宋家那樣的撈屍人,只接受死者家屬的委託,在河道上尋找家屬指定的屍體,如果是無主的屍體,宋家人動都不動,任由屍體繼續隨河漂流。
撈屍人有多少故事,沒人知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