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棺材蓋子是敞開的,老苟死去沒多久,還沒過頭七,加上天冷,屍體完好無損。
“爺,七門的人來了。”苟半仙扒著棺材,好像怕驚擾了老苟一樣,輕聲道:“就是給咱們蓮花木的人。”
雖然苟半仙沒有明說,但老苟既然泉下有知,十有八九是會幫襯我們的。人在做,天在看,那塊蓮花木儘管沒有派上用場,可這份情,老苟明顯是領受了。苟半仙嘟囔了一陣子,棺材沒有任何動靜,他就轉頭對我道:“有什麼事,說吧,這是我爺最後一次顯靈了。”
“兩件事,大河裡出了一匹青馬,身子兩邊有羽毛,脊背上有片葉子的痕跡。”我道:“還有就是上次玄黃祖鳥的事,我想知道,那隻玄黃祖鳥的具體來歷。”
我的話音剛剛一落,薄皮棺材猛然一陣抖動,裡面穿著壽衣的老苟像是要翻身坐起來一樣,把老蔫巴嚇了一跳。但棺材就抖了一下,恢復了平靜。
“你問的事情,真是……”苟半仙道:“當初我去躍馬灘的時候,爺就說,那隻鳥的事情,他不會講,全都得帶進棺材的。”
老苟那樣的人,心裡和明鏡似的,什麼事情能說,什麼事情不能說,他有分寸。他從霸坑魚的肚子裡被救出來,又讓紅娘子帶走,私下逼問了很多事。紅娘子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沒少拷打折磨老苟,但即便那樣,老苟也緊咬著嘴,把部分秘密隱藏下來。有的事,不僅僅是事情本身事關重大,更重要的,一旦洩露,會給老苟帶來滅頂之災。
除死無大事,卜卦人不肯洩露天機,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但現在他已經死去,死都死了,還能有什麼責罰?
“大河的變故,爺和我心裡都清楚。”苟半仙拍拍我的肩膀,道:“我們苟家幫不上什麼大忙,只能盡力了,我爺會告訴你這些。”
“那要怎麼做?”我馬上追問道:“這附近有過陰的神婆嗎?”
“過陰,那只是對一般人,我爺不用。”苟半仙起身到旁邊的櫃子裡取了點東西,在棺材旁邊磕了三個頭,這可能是要擺弄屍首,家裡的長輩去世,長子長孫抱頭入棺,入棺之後就不能再動屍體,否則是不敬,要磕頭謝罪的。
我看到苟半仙手裡拿著一小張黃表紙,然後裹進去一些硃砂還有其它東西的細末,把紙揉成一團,慢慢撬開老苟的嘴,把紙團塞進去。人一死,各種分泌物就停止了,苟半仙又朝老苟嘴裡倒了一點點水,把紙團化開。
緊接著,苟半仙拿出一面鏡子,鏡面對準老苟的臉。就這樣慢慢的放了有一刻鐘,鏡子絲毫沒有變化。苟半仙發急,託著鏡子道:“爺,不用再猶豫了,這個事情對七門很重要,你玄孫重孫都在外地,安穩得很,不怕遭報應,該說什麼,你就說吧!”
苟半仙一催促,老苟的嘴巴鼻子裡冒出一縷一縷很淡很淡的煙,就好像冬天人在屋外說話化出的哈氣。這一縷一縷的煙慢慢凝聚在鏡面上,扭扭曲曲的像是一串一串的蝌蚪文。這個東西外人看不懂,要苟半仙才能解讀。
苟半仙唯恐會解讀錯誤,捧著鏡子看的非常仔細,過了幾分鐘,他慢慢對我點點頭,道:“我爺說了,那隻鳥的來歷,他過去推演過,但結果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你說說。”
“那隻鳥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我爺推算不出,但是,他知道……”苟半仙道:“那隻鳥,是自然道的教祖。”
玄黃祖鳥!自然道的教祖!
一句話如同醍醐灌頂,讓我心裡一陣通透般的明亮,有的線索清晰,有的線索隱晦,但仔細琢磨就能理出一條明朗的線。冰河裂谷邊被蚩尤親手釘死在河岸上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玄女了。玄女是玄鳥化身,玄黃祖鳥是玄鳥的祖宗,又是自然道的教祖。冰河岸邊的玄女臨死前和蚩尤的對話,我從連環山河床下的銅鏡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