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鼎,在河底不知道沉了多少年,落在河灘的時候,鼎身上微微滲出一層血一樣的淚滴。鼎是禹王血肉鑄造,這一滴滴血淚,在此刻看起來如此的無奈又無助。禹王十死十生,只為了固守這條大河,而現在,大河隱然不穩,死去的禹王也彷彿無能為力。
我走過去,輕輕撫摸著鼎身,朦朧之中,那個拿著鋤頭的老農的影子,從鼎中慢慢的浮動起來。他的頭髮鬍鬚皓白如雪,臉龐上的皺紋千溝萬壑,我無法把它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它的眼睛,卻那麼清晰。
老農的眼神裡有一種懇求,無盡的懇求,就好像一個將死之人,心裡有放不下的牽掛和夙願。我望著它的眼睛,驟然間心潮澎湃。
“大河不穩,有七門在!”我語氣不高,卻堅定不移,擲地有聲,那是對老農的一種慰藉,同樣也是一種承諾:“天塌了,我來扛!”
隱隱約約中,我看到老農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那雙本來稍顯黯淡的眼睛,頓時明亮了。它的身影一點點的變淡,直至最後不可察覺。大鼎上的血滴全部滲回鼎中,一片氤氳的血光,從大鼎裡面流雲般的飄動,一絲一縷,收進身體。
第五尊大鼎裡的血魄精華,全部被收走,五鼎一體,那種舉手就能砸破山河的雄力,一股一股的在身體裡盪漾。
獅子眼看著我收走了大鼎的精華,它的眼睛裡朦朧著一層水汽,慢慢的後退,一步一步頂著已經化為凡鐵的大鼎,走向大河。那樣子,好像這一別,就再也沒有相見的時候。
它慢慢的走到大河邊,把銅鼎頂進河裡,最後一次回頭望了我一眼,隨後飛身跳進石頭棺材,棺蓋合閉,咕嘟咕嘟的沉入水中。
一場血腥的爭鬥和殺戮,完全終結了,戰團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金大少招呼我們上船,想就此離開。但是水裡的大船剛剛調頭,我看見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河面上,冒出一道直挺挺的影子。當時,我第一反應就是已經跳河的紅眼老屍又回來了,因為那道影子和紅眼老屍一樣,僵硬的像一截木樁,帶著沉沉的死氣。
“這他孃的還有完沒完了!”金大少被折騰的夠嗆,焦躁之下心裡冒火,一把掏出兩支土槍,咬牙切齒的對準河面浮出的影子。
那道影子好像在水裡走著,又好像順水漂著,身上沾滿了泥沙,可能已經在大河裡潛游了一段時間。它漂到岸邊的時候,直挺挺的蹦上河岸,噗通倒在地上,一直滾動到距離我們只有十來米遠的地方,又呼的站了起來。
那一刻,我的眼睛猛然一頓,這道直挺挺的身影,絕對不是紅眼老屍,它像是一尊泥胎,一隻手掌被齊齊的斬掉了。
這樣的泥胎,我並不是第一次看見,跟七門老祖的斷掌真身沒有任何區別。七門老祖,我一共見過六尊,因為陳家的老祖在多年前就被爺爺悄悄的運走了。雖然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眼前這尊斷掌真身,但心裡一下雪亮,這是那尊被爺爺運走的老祖真身!
它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就出現了!?七門老祖其實早已經死掉了,只不過真身上有某種加持,保持著一絲絲沒有消退的靈性。我說不清楚心裡是惶恐,還是喜悅,呆呆的望著老祖的真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老祖的斷掌真身就在那邊直挺挺的豎立,它全身上下乾硬如鐵,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老祖的臉是模糊的,被河泥覆蓋了一大半,但是透過那一層汙濁的泥,我看見已經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好像淌下了兩行晶瑩的眼淚。
老祖哭了。
它永遠不可能再活過來,也永遠不可能再說出一句話,老祖真身一定被爺爺隱秘的藏在某個地方,或許是小盤河,或許是一個沒人知道的河道深處。它一出現,就開始落淚,讓我本就不平靜的心更加不安。
金大少他們不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