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只有嘩嘩的流水聲,我駕著小船慢慢的朝前走著。很多年過去了,但當時的一幕我永遠無法忘記,可能就是在那一刻,我真正體會到了人生第一次無奈,還有迷茫。
我呆呆的望著河面發愣,不知道多久之後,才意識到就算前面的路再難,我也要走。爺爺說過,人這一輩子,最多是個熬,王公貴族也好,販夫走卒也好,熬完這輩子,朝土裡一埋,大家就沒什麼分別了。那都是命,抗衡不了的。我打起精神,繼續朝前划動小船,到了河段這個位置,已經遠離了大小盤河村的流域,我沒有來過這兒,對地勢不熟,頭頂的日頭已經從雲層中露了出來,我獨自晃盪了有幾個小時,天色一黑,我就打算找個地方落腳。
但是小船還沒有來得及靠岸,從正前方就衝出來三四條船,他們是順流而下的,速度非常快,那種船是平時各個渡口載人過河的船,輕便快捷,這段河道流速不快,船頭上站著幾個人,很多手電筒散發亮光,朝四周的河面上照射過去。天一黑,走船的基本都收船回家了,河面沒有多餘的船隻,在手電筒的照耀下,我還有腳下的小船立即成為明顯的目標。
小船被對方鎖定,就那麼一兩分鐘的功夫,我聽到船上有人大聲喊著:“就是這娃!”
光線一時間有點混亂,雜七雜八的全部照到我身上來了,藉著光亮閃動的機會,我隱約看到最前面那條船上,站著幾個排教的人,他們的大船翻了之後,估計是走陸路趕回去報信的。
除了那幾個略顯眼熟的漢子,船頭上還站著一個看上去最多十八九的女孩子,叉腰站在船頭,她的頭髮黑烏烏的,很長,在後面用紅頭繩紮了個馬尾辮,身上穿著一身紅衣,看上去惹眼但又很颯爽。跟其它常年行船走水的人不同,她估計沒有做過什麼出力活,臉皮子白淨淨的,模樣是挺好看,但臉上隱隱帶著股霸氣。
“九妹!就是這娃!沒錯!”一個旁邊的漢子遙遙指著我,扯嗓子叫道:“就是他!”
“找你找的好苦。”那個女孩子冷哼了一聲,隨意擺了擺手,道:“搬傢伙。”
一面這輩子我見過的最大的大鼓,被人從後面搬到了船頭,排教最初走水的時候,靠大鼓開路,後來日子久了,那面祖鼓就會被珍藏起來,作為鎮場面的看家貨,平時不會隨意拿出來用,除非有什麼鎮不住的東西,排教人才會請出祖鼓。
大鼓搬動到船頭,從船上又放下來幾條舢板,十多個壯漢子駕著舢板朝我這邊猛衝。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在這條水路上,我的小船絕對跑不過對方,如果這時候調頭逃跑,不用多久就會被截在半途。身在水道,被截住的話就等於成了一隻甕中之鱉,連跑的路都沒有。我止住心頭的慌亂,隨手一撐船篙,朝岸邊劃去。他們的大船無法真正靠岸,我只能朝陸路上跑,運氣好的話,可以藉著天色脫身。
小船本來距離岸邊就近,不等它靠岸,我就縱身跳下來,踩著齊腰深的水,一路奔向岸邊。舢板上的人窮追不捨,三條大船也在靠近,船上的人呼啦啦跳下來一片,我跑的飛快,甩著一身水珠子登上河岸,天氣始終不好,入夜之後月隱星稀,黯淡的光讓我有點看不清前面的路,但什麼都顧不上想,一腳高一腳低盡全力逃竄。
“娃子!這個樑子咱們算是結下了!”有人在後面一邊追一邊恐嚇道:“停下!給你留條命!要讓咱抓到你,點你的天燈!”
“龜孫……”我吐了口唾沫,不敢回話,唯恐憋著的那口氣一鬆就會被追上。雖然對這裡的地勢不熟,但沿河兩岸的河灘大多都是那樣,我跟爺爺巡河那麼些年,體力還算不錯,撒丫子玩命一般的跑出去一里多地,這應該是一片荒灘,不知道誰種下了大片的瓜,至少十來畝,我繞著瓜田繼續跑,那個扎著紅頭繩的女孩子身輕靈敏,跑著跑著就越過十幾個大漢,離我最多十幾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