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理眼裡藏著星光的倒影,反問道:“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不記得?”
“因為——”朱依依的話突兀地停在這,沒有說下去。
因為我很普通啊。
朱依依在心裡把話補充完整。
普通到放在人堆裡,一眨眼就能被人潮淹沒,普通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哪怕她出了洋相,也沒有人會留意到她,普通到她習慣了被人遺忘和忽視,反而被人記得才是值得疑惑的事情。
所以剛剛在便利店裡,她才會那麼驚訝,在那狹長的隊伍裡他是怎麼一眼就看到她的。
陳宴理:“所以,你已經完全忘記我了?”
他的語氣聽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朱依依確實已經把他給忘了,忘記得徹徹底底。
她早已回想不起那天的細節,她如今唯一記得的只有當時的感受——絕望、難過、心灰意冷。
她還記得那天自己有多狼狽,在那間昏暗的密室裡,她哭了很久很久,有人從身後給她遞了包紙巾。
“我記憶力不是很好,而且只見過一次,很容易就忘記了。”
陳宴理想,她倒是沒騙他,這記憶力確實不太好,因為那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眼看著地鐵站要到了,朱依依在等紅綠燈過馬路時,小聲問他:“那個,你也要去地鐵站嗎?”
“我在這等朋友。”陳宴理裝作看了眼手錶,“他說一會就到。”
“哦,這樣。”朱依依心理負擔少了些,舒了一口氣,語氣也難得歡快了起來,“那陳老師,我先回家了。”
“好,再見。”
朱依依走進地鐵站時,回頭看了一眼,陳宴理竟還在馬路對面站著,車流如水,行人如織,他在深冬的夜裡朝她揮了揮手。
這個夜忽然有了些暖意。
——
回到家,朱依依在快遞站點拿到了家裡寄過來的紅薯和山莓,都是老家那邊最有名的特產。
她這頭剛收到,吳秀珍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這些都是外婆寄過來的,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讓她這兩天就給薛裴拿過去,免得放久了,就不新鮮了。
朱依依這會正在吃泡麵,沒好氣地說:“怎麼不直接寄到薛裴那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地址?”
“我不是惦記著你愛吃紅薯嘛,你也留點在家裡吃,平時週末別老是吃外賣,煮點紅薯粥吃也好,吃多了外賣身體都要垮了。”
“嗯,知道了。”
“那你記得給薛裴拿過去啊,別忘了。”吳秀珍特意叮囑,“你得親自給人送過去知道嗎,這樣才有誠意,那麼貴的電視機,是得好好謝謝人家。”
朱依依木訥地應了聲,就掛了電話。
第二天剛好是週末,她剛好要到附近辦理證件,就順路把東西送了過去。
去之前,她沒有給薛裴打電話,他在與不在都不是關鍵,反正她知道薛裴公寓的密碼。
她只需要“親自”把東西送到就行,他人不在的話她也沒辦法,到時候吳秀珍問起來,她也有藉口可推脫。
薛裴在書房裡正開著視訊會議,忽然聽到門口的密碼鎖好像被人開啟了。
這棟公寓的密碼他一共只給過兩個人,一個是朱依依,一個是周時御,周時御已經去了外地出差,那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朱依依。
骨節分明的右手在桌面上有節奏地輕敲,一雙桃花眼在金絲眼睛下流淌著意味不明的光,他內心隱有雀躍,但表情依舊如常,流利地用法語回答對方的問題。
書房的門只是半掩,他能聽見客廳傳來的細微聲響,他忽然想到,朱依依已經很久沒過來了。
他已經想不起她上一次過來是什麼時候的事,這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