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說那琴不好?!
鍾應抬眸看他,這一句話就讓鍾應知道,猗蘭閣的監控轉動著。
還不止一個人見到自己沉默坐於房中,沒有抬手拂弦。
然而,他不動聲色,笑了笑。
因為琴絃已經崩彎了嶽山、龍齦,琴身頸、腰內線粗糙,斫制手法粗獷狂放。這如果是一位大師開天闢地的創新之作,我還能誇上幾句有新意有想法。如果它是一張仿唐的古琴,我只能說,斫制這琴的人,不過是依樣畫葫蘆,造了一張虛有其表的七絃琴出來。
這樣的琴
鍾應嗤笑一聲,鄙夷的看向寧明志,你是故意放在房間裡,礙我的眼嗎?
寧明志一派慈祥柔和,你懂的很多。
鍾應回答道:我爺爺是斫琴師,我懂的都是他教的。
學文沒有告訴過我,他懂得這麼多。
寧明志本想誇獎鍾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卻沒想鍾應毫不領情,徑直說道:
因為我們斫琴師從不對牛彈琴,白費力氣。
鍾應的爭鋒相對,寧明志已經領教了許久。
也已經學會了仔細端詳這位侄孫的孫兒,
對。寧明志竟然笑了。
琴覓知音,確實要彈奏給懂琴的人才行。
他說完這話,就叫致心推著他離開,沒能留下隻言片語的吩咐。
遠山送了茶道老師回來,就只見鍾應耐心的遵照抹茶道的規矩,又攪好了一碗苦澀的茶水。
請用。
他恭恭敬敬遞給遠山。
遠山剛才還因為鍾應出言不遜感到憤怒,此時又因為他的禮貌恭敬,變得受寵若驚。
這位年輕的弟子端正的接過茶碗,誠惶誠恐的依照著三轉茶碗,輕品,慢飲的規矩,將這一碗苦澀緩緩飲盡。
感謝您的招待。
遠山客氣的歸還了茶碗,一雙澄澈的眼睛透露出茫然。
他好奇於鍾應的年輕、聰慧,又好奇於鍾應對待師父的仇視、憤恨。
載寧聞志是他記事起就崇敬的大師,能夠依靠音樂天賦,拜入載寧門下,學習中國與日本的傳統文化,是遠山這一生都值得驕傲的事情。
他不明白,他不懂。
僅僅兩天相處,鍾應對待他們態度溫和有禮,比任何一位賓客都要容易伺候。
可是
鍾應垂眸收拾著茶具,忽然聽到遠山小聲說道:
師父是一位很好的老人,您為什麼不試著和他平靜的溝通呢?
鍾應拿起茶壺,下面的炭火熊熊燃燒。
他清楚載寧門徒對寧明志的憧憬,更清楚一位傳承保護日本音樂文化的大師,能夠怎樣被人神話。
鍾應無法和寧明志平靜溝通。
他見到寧明志蒼老長壽的軀體,聽到他卑鄙的狡辯,就會想起很多很多人。
因為他活著的每一天,都踩在逝者的脊樑骨上。
鍾應的聲音冰冷,漆黑的眼睛凝視單純的遠山,你知道日本人去到中國,殘殺了數百萬數千萬的無辜百姓嗎?
遠山臉色蒼白,聲音弱弱的說道:知道。
載寧靜子時常往來宅邸,他們這些日日陪伴載寧聞志的徒弟們,自然比外人更加清楚歷史。
鍾應看他萎靡不振,無奈的勾了勾嘴角,嘆息道:
日本人殺害的,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可寧明志害死的,是他朝夕相處的至親摯友
他抬手用水澆滅了炭火,刺啦一聲灰煙瀰漫。
他比日本劊子手還要兇狠,也配做你們的師父麼。
遠山刻板機械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活潑雀躍的心。
可惜,這顆心就像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