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博物館記錄的工作人員,都會覺得沈先生奇奇怪怪,物品來源可疑,絕不會認為這是中國人表達友誼的獨特方式。
鍾應垂眸看向展櫃裡無數的文物,一件一件的安靜看過去。
玻璃窗裡的介紹標籤,有著貝盧博物館的特色
每一張介紹必然會寫貝盧於某時某地如何取得,給這些展覽品增加真實性與合法性。
周俊彤追著他的腳步,忐忑不安的低聲問道:鍾先生,其他的展品是不是
鍾應懂周俊彤的意思。
其他的文物是不是來歷也不乾淨,貝盧是不是全在說謊。
他看著玻璃後熟悉的中國文物,不敢立刻回答,更無法完全確認。
但鍾應終於知道,為什麼師父數次來到這座博物館參觀十絃琴,都不曾帶他。
因為五年前,他年歲尚小,又清楚沈家大部分藏品特徵。
他站在這裡,一定會發出小孩子天真可怕的疑問:為什麼沈先生的東西,會保管在貝盧的博物館裡?
打草驚蛇。
鍾應慢慢走完了整個中國廳。
已經送回了113件文物的展廳,依然可以見到大量熟悉的藏品。
由於它們價值不夠高、國內有同款等等原因,並不在師父向貝盧要求帶回中國的清單上。
可是,這並不妨礙鍾應清楚其中一部分藏品的來源。
本該被人領著參觀的鐘應,成為了新的解說人。
他回到看過一遍的展櫃前,指向裡面安靜擺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藏品。
唐代崔氏白瓷盤,貝盧於1967年在法國拍賣行購回。
這些白瓷盤,沈家也有一模一樣的收藏記錄。它們通體類銀,瓷釉勝雪,足底均刻有草書崔字,是沈家代代傳下來的唐代邢窯白瓷珍品。可惜1942年後不知所蹤。
明代成套雕花琉璃茶器,貝盧於1971年從私人收藏家手中求得。
展櫃裡的琉璃茶器,配套的三隻茶碗恰好是松、竹、梅的雕刻,像極了沈先生摯愛的歲寒三友藥玉茶具。只可惜1942年後,茶具遺失,他再也沒法一邊撫琴,一邊用最愛的竹紋藥玉杯品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