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可惜啊
她的話語彷彿閒聊,聽不出有多少悲痛。
倏爾長嘆一聲,她問道:你師父呢?
鍾應還沒回答,方蘭的視線就落在了他身後,樊成雲和院長神情凝重的走了進來。
蘭姐。
樊成雲一聲喊,方蘭的全部注意力就落在了這位身負重任的師弟身上。
她快步走過去,抓住了樊成雲的手臂,語氣焦急,成雲啊,輝聲去世前還在說希聲的事情,他說等病好了,立刻就去美國,要去接希聲回來
方蘭說著說著,眼淚湧了下來,聲音哽咽嘶啞,剋制不住壓抑的悲痛。
就差那麼幾天,希聲都找回來了啊,就差那麼幾天!
她的哭聲,撕碎了剛才的雲淡風輕和溫柔笑意。
連說出的句子都帶著顫抖,變成了痛徹心扉的呼喊。
她喊:師叔本來就恨我,他恨我勸輝聲回國!他恨我不讓輝聲去美國治療!
方蘭一腔哭訴,變成了只有他們才懂的眼淚和哀嚎。
你讓我怎麼敢告訴他,輝聲去世了,再也不能親自去接希聲了!他們約好了的,約好了的!
剛才優雅內斂的遺孀,哀嚎聲宣洩著心中最大的痛苦。
周圍原本被她安慰下來的學生,頓時哭哭啼啼,放聲痛哭,使得原本安靜的宿舍,陷入了深邃的悲傷與哭泣之中。
門外守著的音樂家、柏輝聲的親屬朋友,衝進來抱住悲痛欲絕的方蘭。
蘭姐,別哭了,蘭姐。
鍾應這樣的晚輩都被他們擠退了出來。
只能遠遠的站在門邊,看到方蘭幾近暈厥的痛哭嘶嚎,哀傷的聽師父安慰道:
我會陪你去美國,我去告訴賀先生。蘭姐,他會理解的,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就差幾天啊!成雲,輝聲等了希聲一輩子,怎麼就差那麼幾天!
方蘭的哭聲,壓過了一切安慰。
比起去世,她更傷痛的是丈夫永遠無法實現和師叔的約定,等了一輩子,卻永遠留下了就差幾天的生死相隔。
現場亂作一團,撕心裂肺的痛哭將這場簡單的告別渲染得更加沉痛凝重。
所有人都在惋惜一位偉大音樂家的離世。
所有人都在說他的遺憾是沒能親自去接希聲。
希聲是誰?
厲勁秋只能聽出他像是一個重要的人。
重要到柏大師去世後,去美國接他成為了遺孀哭到情緒失控,哀求樊成雲幫忙的首要大事。
它是美國華人互助會幫我們找了近八十年的青銅樂器。
鍾應的視線落在柏輝聲遺像上,抬手抹掉了源源不斷的淚水,聲音哽咽脆弱。
它就是遺音雅社的那套編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