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人類,又要重回鐵灰色不見綠意的無情大地。
韓訓自己都覺得,在這種人類被“神”逐出諾亞方舟似的悲情電影裡,那些只能逗人發笑的情節變得毫無意義,只會顯得突兀和刺眼。
即使全場都會笑出聲,也無法阻止他內疚得自我懷疑。
韓訓發現自己對這部電影的貢獻,甚至不如徐思淼。
沒有這些無聊的笑點,《曠世救援》可能會更加完美的成為純粹的悲劇。
張毅死亡的時候,隊友敬著軍禮,那一刻,他無法抑制的流下眼淚。
韓訓是寫劇本的人,很少會被自己經手的電影觸動。
有趣的故事也好,感人的故事也罷,他反覆的修改和反覆的觀看,早就磨平了他的敏感神經。
現在,《曠世救援》卻讓他心臟揪了起來。
因為他感到害怕。
人類的生命如此脆弱,就算是張毅這樣應該擁有主角光環,能夠突破所有艱難險阻的強大軍人,仍舊抵不過死亡的無情。
他只是普通人,和千千萬萬的普通人沒有區別。
韓訓忽然感到害怕,他想起曾經自殺的吳建安。
一個看起來內向卻樂觀的導演,為什麼會輕易的放棄生命,為什麼沒有鄒春生的名字。
淋巴癌再容易治癒,也是癌症。
鄒春生能夠撐過這一次,還能撐過下一次嗎?
結束了點映,電影院亮起的燈光暴露了所有人的淚痕。
韓訓不好意思的擦著眼淚,在文鶴山關懷的眼神裡,苦笑著說道:“這部電影,真的不應該在結束之後立刻亮燈。”
點映之後的影評,一改影評人激情狂吹的風格,開始走起了悲天憫人的溫情路線。
等候了多少年的國產科幻,他們終於能夠說一句中國人自己的科幻也能做得精彩大氣,它不是為了討好觀眾的純粹炫技點映,它是一部引人深思珍惜當下的悲劇。
包括它的編劇韓訓,都在微博上發出了一篇長長的宣告——
《曠世救援》是鄒春生的故事,不是韓訓的故事。
除去那些感嘆自然災難與死亡無情的感慨,一向驕傲的韓訓對自己做出了深刻的剖析,他說:“我能為《曠世救援》做的事情非常微不足道,只是在悲愴的基調裡,加上一些譁眾取寵的玩笑。
這是一個優秀的故事,能夠激起人隱藏起來最為深邃的情感,讓人產生無數關於未來、夢想、希望和平凡的感慨。
我們生而平凡,卻能為了執著的信念,勇敢得偉大。
’世界沒有悲劇和喜劇之分,如果你能從悲劇中走出來,那就是喜劇,如果你沉緬於喜劇之中,那它就是悲劇。’——科馬克·麥卡錫《路》
我感謝鄒春生創造了這個故事,也感謝自己沒有愚昧的將它扭曲成一部單純惹人發笑的喜劇。”
處於觀望狀態的觀眾,更加迷茫了。
“悲劇啊……”
“……悲劇,頓時不想看了呀。”
“本來韓老師的電影我是必看的,看了預告片和點映出來的反饋也很想看,但是聽說故事很慘,唉,好糾結。”
大部分人都不喜歡悲劇,即使預告片裡的場景氣勢磅礴、科技感十足、主角們又帥氣,也讓觀眾們望而卻步。
在宣傳方面,《曠世救援》沒有刻意隱瞞這一點,無論是官方口徑還是點映後影評人給出的資訊,都清晰的寫道:這是一部令人充滿希望的悲劇,雖然是悲劇,但是不去看太可惜了。
《曠世救援》悲情的基調,導致預售票房並不好。
所有人都知道這部酷炫的科幻大片要上映,可隨便問誰,都是充滿了猶豫。
——我都買了首映的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