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裡熱火朝天,一邊聊一邊等鍾珂發回最新戰報。
然而,剛才還激動萬分說「我一定要問問他怎麼設計出海岸線博物館」的鐘珂,怎麼圈都圈不出來。
於是,訊息不回,立刻電話。
同事八卦之心不死,開口就問:「怎麼沒聲了?你問了殷以喬沒有,他怎麼答的?」
電話這段,鍾珂哈赤哈赤喘不上氣。
「回、回去再說,我快、快死了!」
爬山真不是個好專案。
但是律風在車上睡了一覺,殷以喬體力向來驚人,兩個人和週五一邊走邊聊,也不算痛苦。
唯獨慘烈的,就是腿腳痠痛的錢旭陽,和體力稍弱的鐘珂了。
可他們兩個人,完全可以在山腳休息,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來了鬥志,執意要用雙腳征服群山。
幸好,這次週五一的「幾分鐘」,區區是幾分鐘的十倍罷了。
他們登上山頂,週五一憐憫的看著兩位體力不支人員,關心的安排道:「到了就好好休息吧。你們這個樣子,後面幾個方案選點,還是別上來了。」
反正,每個點都差不多,綠樹青山大峽谷,看過一個也就沒必要再看後面的了。
然而,律風卻想每一個都走一遍。
週五一坐在石頭上,遠遠看著山頂的兩個身影,一切困惑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大概,這就是殷大師傳授弟子的成功訣竅吧。
難怪兩個人體力都這麼好。
律風在山頂要做的事,跟昨天沒有區別。
拍照、素描、測距。
唯一不同的,是身邊的殷以喬,遠眺群山翠峰小紅旗,陪他一起走上了烏雀山。
崇山峻嶺,氣溫涼爽。
殷以喬饒有趣味的看律風拍照,指了指鮮艷的小紅旗,問:「在這兒建橋?」
「嗯。」律風握著相機點點頭,「烏雀山出了好幾種橋樑方案,這只是其中一個地點。」
他微眯著眼睛,迎著冷風,視線飄向千米之外的對岸。
方案二的選點較低,繞道較遠。
比方案一好建橋,但是各有各的考慮,也各有各的劣勢。
殷以喬不怎麼懂橋。
他清楚中國一直在重新整理橋樑的世界紀錄,沉迷於基礎建設的延展。
可他一路開車來到烏雀山,並不能感受到這裡建橋的必要性。
這不是什麼革命英雄紀念地,也不是什麼與世隔絕貧困山區。
有路可以走,有橋可以過,有隧道可以穿。
從今澄市到烏雀山,除了忽略不計的迷路,他已經覺得國內的高速便捷程度遠超歐美。
他沒有切身體會到再建一座橋樑的緊迫,更無法理解這裡為什麼還需要另一座橋。
越江橋很好,烏雀山大橋也很好。
然而,這些一味追求高與長的單調建築物,完全不符合殷以喬的美學,更不可能憑空誇獎出一句好。
他站在律風身邊,見律風拿出了速寫本,眼神總算欣然許多。
即使回國,律風也沒有忘記素描的習慣。
站在風聲呼嘯的山頂,每一筆都帶著明暗清晰的墨跡,拖長出自然真實的曲線。
「你畫山峰,都比畫的橋好看。」
殷以喬的評價向來遵從本心,「就算是越江橋,我也覺得你畫的浮雕,比橋本身更有藝術感。」
他的語氣,律風聽出了些微遺憾。
從他們重新通話、見面,律風還沒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殷以喬的「惋惜」。
他一直害怕的事情,依然在發生。
只要他選擇橋樑,必然就無法迴避殷以喬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