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樓收費視窗,沒什麼人,我查詢了他住院賬戶裡的餘額,所餘不多,又交了兩萬進去。
顧平生看著我紅腫的眼睛,搖頭嘆息。
出了醫院,茫然不知往何處去。
顧平生慢慢地跟在身後,見我不說話,一直默然地往前走,只得緊跟著。走過幾個街區,疲乏得不知所以。
我已經消耗掉畢生所有的力氣,完全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人家店門前的石階上,抱著雙臂,臉埋在雙膝間,渾身寒涼透骨。
顧平生一隻腳搭在臺階上,半躬著身子,定定地看著我半死不活的樣子。
“回賓館,好好睡一覺吧!”他蹙眉,一縷風將額前烏黑的碎髮吹亂。
我搖搖頭,慢慢起來。
“肚餓了,請我吃飯。”我平淡地道。
這個時候,午飯已過,晚飯還未到點。
顧平生看了看手上的腕錶,“要不晚上再出來,我請你吃大餐。現在……我看你也乏了,回賓館休息一下好不好?我是走不動了。”他走到路邊,攔了輛車。
回到賓館,我倒床就睡。
房間裡有人走動的聲音,拉窗簾的聲音,倒水的聲音,還有綿綿的嘆息聲。
迷濛之中,他脫下我腳上的鞋子,一陣刺痛,我猛地將腳縮回,一身冷汗。開門的聲音,關門的聲音。他出去了,又回來了。
床尾坐了個人,腳上猛的一涼,我呻吟一聲。好……舒服。方才在醫院樓梯上被那爛人撞了一下,崴到腳了。我竟然毫無察覺,就這樣拖著受傷的腳一條街一條街地走著。腳踝早腫得不成樣子。
顧平生拿了冰袋在輕輕地敷我的腳。
“都腫成這樣了,你還真能忍。”他的聲音飄忽著。
我這才感覺到了腳上的疼痛。一絲一絲地抽了上來,咬牙切齒,挖心掏肺地疼。
“哎喲……”我沒忍住,是真的疼。
把自己卷在被子裡,昏睡著,很快捂出一身的臭汗,潮潮糊糊的。我熱得喘不過氣來,胸口如壓巨石,一腳踢掉被子,喃喃著:“好熱,我好熱,陳煙,我要喝水……”
燈光朦朧,被拉了起來,披頭散髮地靠在床頭,一杯溫涼的水遞到唇邊。抱著杯子狂飲,一大杯清水下肚,依然不解渴,腹內心中有如火燒,不知誰放了一把邪火。
“還要……”我捧著杯子,遞了過去,勉力的撐住眼皮。
一道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搖曳,一隻手伸了過來接過杯子,放在床頭櫃上。額頭一陣沁涼,一隻大手覆了上來。
“怎麼那麼燙?”肩膀被人攬住,臉被人托住。我仰起頭,順勢而為,靠在他胸前,一隻手拉著那隻大手,一隻手一下一下地捶著自己胸口,哀哀而泣,“陳煙,陳煙,你別生氣,好不好?你別不理我啊?你別這樣……我心裡難受,我心好痛啊……”伸長手臂,一把摟住他的腰。將滿臉的淚水全糊在他潔白的衣衫上。
唉……
長長的嘆息聲。
他一動不動地呆坐著,看著我燒開的一壺水一樣地沸騰著。抱著他哭泣,抱著他訴衷腸,恨不能將一顆血淋淋的心掏出來給他看。
“你在發燒哎,我去給你買藥,鬆手……”顧平生一根一根地開啟我的手指,伸手擦淨那張臉上的淚水。起身,將人放下,拉上被子搭在腹部。他去衛生間取了毛巾,在水龍頭下打溼,絞乾,擦臉,疊成小長方塊,蓋在我額頭上。
“阿婆……”我燒得迷迷糊糊,“陳塵……”
嘆息聲。
開門聲。
關門聲。
……
醒來時,凌晨一點。
身上的衣服已給換了,白色t恤,鬆鬆垮垮的。是顧平生的。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