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卻紅得嚇人,洩露了他潰不成軍的心緒。
他冷冷道:“三年又三年,巧巧,有時候我真恨你。”
恨你說過不會拋下我,卻總是失諾,恨你總是毫無預兆的出現,又一次次離開。
江應巧早已淚流滿面,此時聽到他的恨意,心像被插入一把燒得滾燙的刀狠狠轉動絞疼。
“對不起……我、身不由己,我不想的。”
“是嗎,江應巧,是有人在逼你對嗎?”
他看起來十分困惑,眉間擠起深深的溝壑,認真地向她求問:“我該做什麼,我該怎麼做才能留住你?”
江應巧淚水決堤,一直搖頭,她說不出來,她無法告訴他,你該做一個好人,你該對世間心存善念,你該成全別人而讓自己嚥下所有的苦難。
那樣你太痛苦了,也太艱難了。
所以讓江應巧來承擔一切後果就好,你不用向善,我來救你。
她想為他求一個善惡隨心的自由,哪怕代價是付出性命。
宋歸慈看著她哭得不能自抑,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不忍再將她逼問下去。
他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木雕,放進她手裡,雙掌合攏一起包住。
“還記得你送我這個時,說得承諾嗎?巧巧,我再信你一次。”
“我要你答應我,你一定會回來,不管多久,你必須回來找我。”
江應巧哽咽著,竭力回握他的手,“好,我答應你……”
“可是宋歸慈,我好怕,好怕沒有下次了。”
宋歸慈把她抱起來靠在自己懷裡,用衣袖給她擦淚,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鬢髮,語氣溫柔緩和下來。
“巧巧,就像你說的,莫怕,我在這。只要你肯回來,我不怕等,只要你能回來,我會認出你。”
“無論你又變成小乞丐,老夫人,或者,是其他何種模樣。”他輕笑起來,“我都要你陪我走下去,不管再來多少次。”
淚痕乾涸在蒼白的面頰上,江應巧摸著手心的兔子,聲音開始變得微弱,“如果我變成一隻兔子呢?”
“那更好,我便將你養在身邊,日日夜夜陪著我,哪裡都去不了,誰都欺負不了你,山雲也不行。”
她眼中浮現一絲笑意,“那你要記住我討厭吃紅蘿蔔,別給我喂。”
宋歸慈按著她漸漸趨於平緩的脈搏,喉嚨像有一塊棉花堵著,艱難地發出一個字眼:“好。”
江應巧慢慢閉上眼睛,聲音輕得將要消失:“賀安,我此刻真的希望神佛存在。”
“求願佑你餘生,夢好眠,歲歲安,霜寒無復……”
他胸口傳來碎裂的痛感,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燈火已經燃滅,在長久的寂靜中,他恍惚聽見她還在耳邊說,賀安,我喜歡你。
那拼命剋制遲來的悸動,於無盡的黑暗中再也按捺不下,在此時情思催催,心念翻湧,恍恍如潮將他溺斃,轉瞬又無處安放……
他為什麼要說恨呢,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他是一樣的。
嘴裡瀰漫著血腥,他用力咬著自己的口頰肉。
抱著懷中死寂的人,手指用力到發白,一滴薄淚隨著輕嗚聲傾洩而落,沒入青絲間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