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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遠明在廊下聽他巴巴地讓人送吃食過去,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再一聽他不讓自己吃,心裡更生氣了。
但又不能衝他發火,忍了一下,拿起一個丸子扔進嘴裡,說道:“我就吃,怎麼了?我是你爹,有什麼吃不得的。”
霍閒之對他如此幼稚的行徑翻了個白眼,說道:“好歹是個知州,為了點兒吃食,你至於嗎?”
霍遠明也自覺方才氣頭上的舉動丟了面子,清了清嗓子,將盤子放在桌上。
看他的臉色不似前幾日那麼難看,問道:“好些了?還難受嗎?”
霍閒之不耐煩地擺擺手:“我院裡什麼訊息你不知道?別問這些廢話。”
霍遠明長嘆了口氣,在桌前坐下,也不說話,只定定地盯著他看。
這個小兒子,是他三十歲時與髮妻生下的。
人都說爹孃疼小兒子,這話是真沒錯。老大老二出生那會兒,他自己年紀尚輕,對孩子並沒多大的疼惜。只是理智上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得護著。
到了霍閒之時就不一樣了,他一出生就是一個白麵糰子,小胳膊小腿肉乎乎的,他看著突然就有了幾分慈父心腸。
從奶孃手中接過那小娃娃時,小娃娃突然不哭了,身邊的人都說這小娃娃認人。
他心裡知道不過是身邊的人討好罷了,可對小娃娃的疼寵卻沒少半分。
看他一日一日長大,從最初還沒自己胳膊長,到個頭到了自己腰側,好似也不過幾年的時光。
後來,自己將那舞姬帶入府中。也稱不上多喜愛,不過是一時的興趣罷了。
只是這一時的興趣,卻險些要了自己小兒子的命。當他那一口血噴出來的時候,自己就已揮劍刺入那女子腹中。
都不必留著審問,一個送來的女子,他怎麼可能不提防,真心寵愛?
只是他的髮妻聰慧一世,也不知是不是年紀漸長,容貌漸衰後心裡失了成算,竟在小兒子面前說些不著調的話,讓他冒冒失失地錯飲了毒酒。
他遍尋名醫,終於將他的病情穩定下來後,髮妻又一杯毒酒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他知道她的悔恨,知道她的自責,可她這一杯毒酒下肚,他們父子之間更多了仇怨與誤解,近十年沒有搭過話。
還是這幾年,他們的關係才漸漸融洽,偶爾也能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起說兩句話。
可偏偏又出來個阮溪知,害得他險些再次喪命,現在竟還要一走了之。再看著他上趕著討好人家,自己如何能不氣?
霍閒之被他定定的目光看得身上彆扭,將身上蓋著的毯子拽了拽,說道:“你有事就說,瞪著眼睛嚇唬誰呢?”
霍遠明這才回神,眸光閃了閃,猶豫一瞬後說道:“阮溪知要調走了。”
榻上的人動作一頓,然後愕然睜開眼睛,突然看向他,“你胡說!”
“調令已經下來了,到京裡做鴻臚寺卿,正四品。品階雖未升未降,但京官與地方官的差別你是知道的,更何況他才這個年紀。”
見榻上的人不言語,他又嘆了口氣,說道:“到底是阮家嫡長,調動下來之前,我竟一點訊息都沒收到……”
霍遠明說著話,眼睛卻盯著他,唯恐他情緒激動再出什麼事。
其實,他本來是不想告知霍閒之此事的。一來,他的身子才好些,還需靜養;二來,他覺得他與阮溪知並非良配,早日劃清界限為好。
想到調令才下來,阮溪知已辦好交接,不日就要離開丹稜,他的眸光不由發冷。
只是,他也知霍閒之的脾氣。
若是瞞著他這個訊息,等他病好後去阮府時撲了空,只怕他們岌岌可危的父子關係就真的無法修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