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去鎮上醫館要花費不少銀錢,何安然想著,他這幾日每天給他娘五文錢,應當已積攢了幾十文。
可醫藥價貴,尋常的風寒尚且需要幾十文,何安寧此番,恐怕沒有幾兩銀子是治不好的。
他之前洗衣賺錢,一年的收入也不過一兩出頭。再加上給劉家打草,每月能賺個五文錢。如今哪裡能掏出幾兩銀子呢。
何安然想著,突然臉色一變,心下恐慌起來。
以他娘對何安寧的寵愛,定是要將他醫好的,只怕這籌錢的念頭要打在他頭上了。
想到鎮上劉商戶一房一房抬出去的小妾,何安然只覺一陣戰慄,抬頭看向林啟的眼神已滿是驚恐。
看小哥兒突然臉色慘白,眼神恐懼,林啟心中一沉,連忙問道:“怎麼了?”
何安然勉強笑笑,向林啟確認:“去鎮上醫館恐要不少銀錢吧?”
“應當是,”林啟答,“接好骨頭的花費不算,還要再開些補藥,七七八八下來,大幾兩是有的。”
林啟也只是估計,且因他有意讓小哥兒硬起心腸,估高了點兒。
話音剛落,就見小哥兒聽後,露出一個悽慘的笑。淚珠突然從眼眶滑落,蒼白的臉上透出幾分絕望來。
他還沒有想好擺脫何家的對策,就要被賣與劉商戶做妾了嗎?
之前被他娘嚇唬時,他確實害怕。可後來看看她兩個兒子想吃肉都不想出門買的樣子,心裡就明白,比起將他賣與劉商戶,他娘肯定更想讓他留在何家伺候人。
二十兩銀子聽著不少,可要花用一輩子肯定不夠,更別提還要找人伺候了。
他心裡有了底後,雖是滿心失望,可害怕到底減輕了些。正在思索如何能從何家脫身,沒想到就趕上這事。為了醫好何安寧,只怕他娘已管不了以後了。
“怎麼又哭了,到底怎麼了?”看他流淚,林啟只覺心臟一緊,也著急起來。
何安然搖搖頭,紅紅的眼睛看著他,語氣哀傷:“我恐怕要被賣了。”
話出口,像是開啟了某處的缺口,心裡翻江倒海地難過。害怕、傷心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眼淚落得更急。
林啟生活的世界從沒有賣人這一說,因此剛聽到時不由愣住。等想明白後,立馬怒從心起,只想衝到何家,抽死那幾個東西。
小哥兒前兩日的鬱鬱寡歡,只怕與這脫不了干係。
他勉強壓制住憤怒,小哥兒此時的情緒正激動,他不能也跟著慌了神:“到底怎麼回事,你同我細說一下。”
從懷裡掏出手帕,遞給小哥兒。
何安然擦擦眼淚,將前幾日的遭遇和他現下的猜想一一說了。
“我原是不怕的,只要我還能幹活,他們便不會把我賣掉,我便還有機會逃脫何家。只是如今事出緊急,我只怕……”何安然越說越是悲上心頭,內心一片淒涼。
林啟聽了不由握緊拳頭,真沒想到這家人能無恥成這樣,靠小哥兒供養著不說,還想把小哥兒賣掉,真是禽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