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酒肆,多數都在坊市之中,挑著小酒旗,隔得老遠便能聞見甕缸裡的酒香。
穿著整潔的娘子小哥兒,提著竹筒倚門沽酒,酒都是自家釀造的,那味兒乃是天差地別,全看坊間名氣。有道是酒香也怕巷子深,亦是有那東家別出心裁,請了胡姬當壚賣酒,也能風靡一時。
今日的摘星樓同前日相比大為不同,圍擋同腳手架已經統統清乾淨了不說,隔得老遠兒便能聽見仙樂陣陣。
在那門前立了整整十口酒缸,都已經拆掉了泥封,過往的酒客可以隨意選上一種淺嘗一碗,這會兒功夫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隊,不少文人雅客一邊飲著酒,一邊甩著大袖搖頭晃腦的即興賦詩。
透過那一樓開著的窗,能瞧見裡頭有不少貌美的胡姬在奏樂起舞,當真是好一派熱鬧。
周昭同劉晃抵達之時,蘇長纓已經到了。
他斜斜地靠在門前一株老榕樹下,雙手抱著劍,看著過往的人群,見周昭同劉晃來了,方才從樹蔭中走了出來。
周昭餘光覺察到劉晃的斗笠衝著蘇長纓點了點,狐疑地瞧了二人一眼,“我怎地覺得,你們二人有甚瞞著我?”
劉晃不為所動,蘇長纓搖了搖頭,“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廷尉寺小周大人的眼睛?”
周昭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又想起今日瘸著腿進門的李穆,心中瞬間明白了大半。
她心頭一暖,卻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想來那日她隨口一說被人欺負了,眼前這二人便記在了心中。
“這也值當你二人出手?一點兒小事而已,日後讓我用文官的路數來對付他!”
周昭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嘴。
文官比鬥靠功夫,他們文官個個都長了八張嘴和九個心眼子,區區一個李穆壓根兒就不在她眼睛裡。
三人一進這摘星樓,便有提著酒壺的博士上前,周昭衝著他點了點頭,“我們尋楚柚。”
酒博士見狀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抬手引著三人上樓,“客官裡邊請,楚姑娘已經在雅室裡等著了。”
周昭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一樓的大堂,一樓雖然不是雅室,但每一張桌案也都用竹簾子隔開來了,這會兒已經坐得滿滿當當沒有空餘的座位,來的食客多半都穿著錦衣,並沒有什麼可疑之人。
周昭瞧著,目光突然頓了一下。
只見其中一張桌案上,坐著一個熟悉的糟老頭子,他穿著廷尉寺的官袍,衣襟皺皺的。桌案上沒有幾個菜,卻是整整齊齊擺了十壺酒,不是她那個甩手掌櫃酒悶子老師李有刀又是哪一個?
突然之間,那李有刀猛地彈坐起身,扭頭朝著周昭的方向看了過來,那目光尖利得讓人無法遁形。
在同周昭視線接觸的那一瞬間,李有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嫌棄的別過頭去,又美滋滋地喝起了小酒。
周昭無語地跟著酒博士上了二樓,從二樓開始都是雅室,比起樓下要安靜了許多,且每一間都有推拉門。
酒博士悶頭左拐走了兩間屋子,然後停下了腳步,輕輕地躬身喚道,“楚姑娘,您的貴客到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尋常,就連今日的天空都藍得清澈,周昭站在門前,隱約還能聽到隔壁雅室傳來的清脆笛聲。
門拉開來,周昭一眼便瞧見了坐在窗邊的楚柚,桌案上已經上好菜了。
她跪坐在那裡,手指動得飛快,像是掐著訣一般,周昭知曉她正在用心算著複雜的算術題。
聽到門拉響的聲音,楚柚不客氣地衝著酒博士道,“麻煩同右側雅室的客人說上一聲,樓下已經有了樂聲,他怎地還吹笛,聽著實在是太嘈雜了。”
酒博士笑著應了,見周昭三人進門,又躬身退了出去。
“楚柚阿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