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晉這般人還多得是,他們都在看許晉試探她,她但凡軟上一分,那些人定是會蜂擁而上欺她三分。可她若是太過強硬,這些人早就準備好的“不敬前輩目無尊長”的話術,又會劈頭蓋臉的向她砸來了。
“是麼?用午出頭之日?那豈不是想作甚就做甚,百無禁忌?”
周昭看著那竹簡,研了墨,提筆在那捲宗的後頭寫起可依據之法來。
陳季元一愣,整個人面色凝重了起來,突然之間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目光落到了不遠處許晉的桌案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起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除了陳季元,其他人都沒有過來搭話。
周昭也不在意,提筆疾書起來。
大啟朝的九章律每一條都刻在了她的腦子裡,她敢說,她看過的判例,比在場所有的人加起來都要多。
“小周大人,李庭史來……”
陳季元吸了吸鼻子,這沖天的酒味他一聞都知道是李有刀來了,他趕忙扭過頭去提醒新來的周昭,這一眼卻是正對上了周昭的側臉。
“你我之間,那堆積如山,比人都高的卷宗呢?都到哪裡去了?”
明明卷宗碼得像是長城一般,他都已經習慣縮著頭同人說話,擋著臉嘀咕上峰了。
將那帶著黴味的卷宗搬走,同將他的衣袍扒光了將他扔出來暴曬有什麼區別!
陳季元一個激靈,瞬間紅了臉,他有些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瞟。
他朝著周昭看了過去,那姑娘頭都沒有抬,伸手指了指牆角,“批完的放在那一堆。”
陳季元腦子一嗡,忍不住結巴起來,“完了完了?你都沒有翻看律典……”
他說著,騰的一下站了起身,走到周昭身後的牆角邊,拿起一個卷宗看了起來,他越是看,眼睛睜得越大。
“譁眾取寵!”門前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昭抬眸看去,瞧見許晉身邊站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兒,他的衣衫穿得鬆鬆垮垮的,鼻頭紅彤彤的,腰間還墜著一個酒葫蘆。那周身的酒氣,隔得這般遠,感覺都要將人燻醉了。
周昭瞧著,視線落在了這老兒的頭髮上,他沒有戴冠,而是挽了一個髮髻,髮髻中央插著一把刀。
難怪叫做李有刀。
他的確是有刀。
李有刀打了個酒嗝兒,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他一把從陳季元的手中奪過那捲宗,胡亂的瞅了瞅周昭寫的條文。
然後踉蹌了一下,又將那捲宗塞回了陳季元手中,然後在自己的袖袋、腰間,錢袋子裡到處摸了起來。
他尋了半天,都沒有尋到。
然後在原地蹦躂了幾下,只聽得咣噹一聲脆響,一個小令牌掉了出來,他彎腰撿起那個小令牌,直接扔給了周昭。
“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惹事,先說了,惹事了自己擺平,老子是不會管的。”
周昭無語的站了起身,將那小令牌抓在了手中。
她明明乖巧懂事,克己復禮,今日都沒有一腳將許晉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