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腿肚一陣發軟。
時至今日都沒辦法忘掉那一幕。
那孩子的眼神。
那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眼神。
就像一個惡魔,從深淵裡爬出來,帶著渾身的戾氣與陰森血意。
在逼近她懷裡的孩子。
事後雖然警察有意隱瞞,但她還是聽到,那裡面死的人,都是那個孩子殺的,人頭是被細長的金屬條生生給割下來的。
沒有一個死得完好無缺,異樣殘忍的手段,就連出現在現場的警察都感到不可置信,動手的人,居然是一個孩子。
不到十二歲,那麼年幼。
好在江家很快來人,把那孩子帶出了國,那件事也被徹底隱瞞了下去。
「……他不正常。」
池央聽著她的喃喃低語,眼前倏忽閃過幾個畫面,那是被他刻意遺忘,關於那時的記憶。
身體被注入太多藥物,沒有一點力氣,腦子根本不清醒,有人拽著他磕磕絆絆地往前跑,耳邊是艱難的喘息,地面在晃蕩著,滴答滴答的莫名水聲。
不知道誰的聲音隱約傳來。
別回頭。
他好像聽到,也好像沒聽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滿目刺紅。
都是血。
池央的手猛然握緊,指甲深深地刻入手心裡,半晌,將那股刻入骨髓裡的絕望與心悸緩緩壓了下去。
「他是為了救我,不是嗎。」
溫婉一愣,看向他。
就見池央從座位站了起來,臉上沒什麼表情,整個人冷靜到有些不正常的感覺。
「我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他救了我,你卻在害怕他。」
溫婉看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下意識伸手拉他,「可是他、他……媽希望你能跟一個正常的人談戀愛,而不是一個這樣危險的人,萬一哪天他控制不住又發瘋怎麼辦?」
池央轉過頭,定定地看了她幾秒。
「什麼叫不正常?」他問。
溫婉的嘴張了張,「他家的人都有點……」
她看著池央沒有情緒的烏黑瞳孔,漸漸說不下去了,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兒子也有點嚇人。
「所以他救人是理所當然?差點把命搭進去也是活該?」
這話說得溫婉一愣。
「你看到他身上的血了吧,大部分,是他自己的。」
「他當時快死了。」
「因為你的兒子,一個不相干的人。」
溫婉的手抖了下,「我……」
池央抬手,一點一點地推開她的手。
「丟了大半條命,救了人,卻被對方的母親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扯起一個諷刺的笑。
「這可真他媽不值得。」
溫婉看著他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外面。
已是黑夜,時間漸晚,夜幕稠濃,小區裡已是沒什麼人,路燈無聲地立在道路兩側,溫度下降,寒意隱約鑽了出來。
「蹭」得一聲輕微,伴隨著打火機的聲音,一點躍動的火苗冒了出來,點亮了半張冷白的臉。
池央吸了一口煙,架著長腿,就這樣毫不顧形象,一個人坐在花壇邊抽菸。
許是剛才的事太傷情緒,又或者是溫女士的那句不正常。他的目光透過隱約繚繞開來的煙霧,腦海里竟恍然浮現起一段不為人知的記憶。
幼時,江衍的母親,也就是那位連阿姨之所以會喜歡他。
最初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對一個人說過這樣一句話。
——叔叔,你要死掉了,回家吧。
當時在場的人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