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忙道:「姑娘,你也太心急了……快喝口水壓一壓!」
接過檀香遞過來的茶碗,容嬿寧輕輕地抿了一口,待舌尖的苦味淡卻了幾分以後,她方輕聲幽然道:「其實,比起皮肉傷口的疼痛,這一碗湯藥的苦又算得了什麼?」
寒光凜凜的刀刃劃破錦繡衣裳,割開皮肉,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下,連繡帕也包裹不住,那樣的傷口是不是也很疼呢?
「姑娘,你在說什麼呢?」檀香有些茫然地問。
容嬿寧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窗前的梅枝上,眼看得一片片落雪覆蓋其上,她忽而開口問檀香:「你從前院回來,可有見到弄墨?」
「弄墨?」檀香愣了一下,旋即搖搖頭,「這個時辰弄墨小哥應該在沁陽居伺候公子念文章呢。」
「今日府上沒有外客麼?」
見問,檀香越發茫然了,「外頭落著雪,哪有人挑這樣的日子登門造訪的呀?」況且容家如今的情況,外人摸不清楚,都還只是觀望著。這是檀香無意間聽廚房採買的婆子議論起來的,只當著主子的面,她不敢多言。
檀香不明白自家姑娘為何會突然有此一問,但卻清晰地捕捉到自家姑娘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心頭疑惑更濃。
「姑娘,是有誰要來府中做客嗎?」
——此番在下思慮不全,累令妹受驚,改日定當登門賠罪。
容嬿寧不禁眼睫低垂,纖指勾著素色的絹帕輕輕地打了個圈兒,心道,是她自己魔怔了,怎會將那人隨口的一句話當了真呢……只是,不知道,他的傷好點了沒有。
思緒正亂著,忽而外間傳來一陣腳踩積雪的吱呀聲,一聲聲由悶轉翠,慢慢地近了,近了。
外頭傳來婆子的問安聲,檀香不等吩咐便立即出門檢視,不多時轉回來,回稟道:「姑娘,是二門上的陳媽媽,她說門外有位自稱聽雪的姑娘想見您。」
那一日,晨雪悠揚,漫天絮雪中,一襲紫衣的聽雪手撐油紙傘,肩揹包袱,垂眉順眼地跟在灰衣老媽媽的身後,一步一步從容府二門走進容嬿寧住的西跨院。
第64章 用意
一陣暖意撲面而來,聽雪下意識地鬆開了攏於袖中緊握的手,她跟在陳媽媽的身後進屋,透過落地的錦繡屏風將屋內簡樸又雅緻的陳設悉數納入眼中,而後視線頓在臨窗的桌案處。
隔著屏風,聽雪只能看見一道朦朧的身影,但她想起從前在憩院和客棧時見到的女子,不由垂首莞爾。
這樣一個通身氣派清雅,知書識禮的嫻柔女子,也難怪一貫清心冷腸的主子會那樣一反常態的掛念著。
「姑娘,人到了。」
檀香適時的提醒出聲,聽雪不期然撞上女子的視線,旋即回過神來,福身道,「奴婢聽雪,見過容姑娘。」
耳邊環佩聲清脆,聽雪低垂的視線中出現一雙繡著翠珠草的繡鞋,停在離她不過三步遠外。
「聽雪姑娘,你怎麼來了?」容嬿寧的語氣不掩意外,目光卻倏忽落在聽雪肩背的包袱上,「你這是……」
聽雪忙收斂思緒,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遞過去,解釋道,「京中事急,爺已於今日一早北上回京,臨行之際特意吩咐奴婢將這封信轉交給容姑娘您。此外,爺還有吩咐說,讓奴婢自今日起就跟在姑娘身邊伺候。」
「什麼?」容嬿寧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她看著聽雪認真的神色,知她所言不假,心中卻疑竇叢生。
好端端的,沈臨淵為何要安排個人留在自己身邊?
她猜不出沈臨淵的用意,便連伸手接信的動作也頓在了半空中。
聽雪見狀,抿抿唇,按著自家主子的吩咐說道,「昨日清音寺遇刺的公案尚未能夠擒獲幕後真兇,爺擔心會牽連您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