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團二話不說,吩咐人送來熱水,等著慕月笙收拾停當,帶著她去蹲馬步。
將思緒擺正後,慕月笙反倒對團團越發盡心,上午領著她習武,下午教導她習書,原以為團團耐不住性子,不樂意讀書,哪知這小丫頭跪坐在小案後,腰身挺直,雙手搭在膝蓋上,聚精會神聽他讀書,眼神一眨不眨。
一日下來,她不曾吭聲半句。
慕月笙驚喜之餘,越發心疼。
才兩歲半不到,旁人家的閨女還陷在父母的懷裡撒嬌,他的女兒卻這般沉穩大定,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半年前,皇帝薨逝,著慕月笙,陳瑜,範玉清,馮坤四人為輔政大臣,擁躉十歲不到的太子繼位。
雖是少帝,朝中有幾位老臣操持,倒是風平浪靜。
太皇太后與皇太后皆是穩妥之人,尤其是太皇太后瞿氏,出身將門,秀外慧中,努力調停朝中大臣關係,使得幾位大臣皆一心侍奉少帝。
近三年,慕月笙提拔了不少年輕的有志之士,他的侄兒慕青,陸雲湛與李涵江等人,皆在朝中展露頭角,他將朝政交予其他三位大臣,非軍國大政不露面,反倒是全心全意教導女兒,照顧妻子。
初夏,清輝堂四處,觸手可及的是溫軟的花香。
崔沁臨產之際,外頭忽然來了一位嬤嬤,跪在慕府門前懇求見崔沁一面。
彼時慕月笙不在府中,那嬤嬤來自榮王府,葛俊哪裡肯放進去,現在崔沁生產在即,府內上下皆繃著一根經,倘若將人放進去,驚動了胎氣如何是好。
榮王前不久病逝,王爵由希玉靈的兒子所襲,王府已是一空架子,希玉靈打算帶著兒子回原先的封地,這輩子不再進京,臨行前聽說崔沁要生產,她身為親母整日以淚洗面,只求離去前見她一面,將她給孩子做的衣物送給崔沁。
上一回團團出生時,她也送了不少賀禮,皆被慕月笙退回。
這一次她要離開,些許是此生最後一面,只求崔沁能收下她一點心意。
葛俊不敢做主,求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細細聽了那婆子所言,又接過那包袱瞧了,皆是孩子小衣虎頭鞋之類,針腳極是縝密,看得出來希玉靈是費了心思的。
猶豫半晌,老夫人親自去了一趟清輝堂。
崔沁正在院子裡走動,原是二胎,心中該有數,偏偏這個孩兒與團團迥異,性子耐得緊,這都過了預產期,偏偏紋絲不動,倒是叫崔沁心急。
賀太醫教了她一套動作,她時不時扶著腰來回走動,偶爾做做下蹲的動作,只求快些發作,順利產下孩兒。
遠遠地瞧見老夫人沿著遊廊過來,她含笑迎了過去。
廊蕪裡有風,下人端來錦杌,婆媳二人便在廊下坐著。
這幾年崔沁都被慕月笙養的極好,瞧著氣色便知是嬌慣寵著的女人,渾身透著一股慵懶明媚的勁兒。
老夫人見她滿臉的細汗,雙頰粉潤潤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親自幫著她擦乾汗水,拉著她的手,到了最後忍不住落下兩行淚。
崔沁見狀蹙起了眉尖,「娘,發生了什麼事?」
老夫人身為人母,雖是沒法認同希玉靈過去的所作所為,可眼下她要離開,就在王府對面等著,或許這輩子都沒法再見一面。
試問她如何能硬著心腸將這事給瞞下?
「你」老夫人怔怔望著崔沁精緻的眸眼,見她眼底的歡喜一點點褪下,心不由揪了起來,終是顫聲道,「榮王妃要離京,她人現就在府外,你見嗎?」
崔沁腦子裡轟的一下,彷彿有什麼炸裂開來。
滿目的熱浪滲入肌膚,在血管裡奔騰竄流,最後蓄在眼眶,幼時快要忘卻的畫面一幀一幀浮現。
全是她溫柔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