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時的字跡和他自己書寫時的自己不大一樣,教她的字跡沒什麼特別,只是工整而已,但他自己私下裡的書寫卻筆力勁健,龍蛇飛動,她粗略瞥過一眼,曉得字如其人,那才是真正的他。
表裡不一,教書的馮先生未必是真正的馮俊成。
馮俊成的確是個心口不一的人,他的出身決定了他不可以恣意地度過這一生,他內心再澎湃昂揚,外表也只是個窮困潦倒的酸書生。
中舉之後家門一度要被前來送禮道賀的人擠破,可他志不在此,也不想浪費時間和這些生意場上的人周旋。
他一心想著開年春闈,要在會試力拔頭籌,並不打算再回到這裡和這些商人為伍,那不是他考取功名的目的。
但表面上,誰也看不出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就好像她看不出,他會因為二人那一次香氣縈繞撞了滿懷的初遇,在夜裡因為夢見她而驚醒。
他很訝異,小姐竟會喜歡他。
她會站在窗外偷看他,之後又用拙劣的謊話替自己遮掩,他沒有拆穿,因為李琪作為僱主十分慷慨。
而且她的確很漂亮,初見她便叫馮俊成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又那麼纏他,從來沒有哪個女子像她這樣明目張膽變著法地糾纏自己。
是的,他將青娥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一邊感慨她十分善用眼淚和外貌為自己達成目的,一邊坦然地走進她用眼淚和外貌佈置的小小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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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覺得這位大小姐有幾l分真心,無非是短暫的勝負欲作祟,而且他清楚他的人生到目前為止還不能出現任何紕漏,更不能做出離經叛道的過分之舉。
“俊成啊,早點休息,別讀書了,你白天出去給李家小少爺上課,晚上回來還要準備春闈會試,半點不得空閒,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馮母挑燈走進他的屋內,馮俊成簡單應付了兩句,看到馮母拾起他桌案一方手絹。
“這絹子都用皺了,我去給你擰了替你收起來吧。”
“不必了,娘,這絹子我還要用,就放著。”
馮母對馮俊成向來依賴,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點點頭,“那好,我就先出去了,你早點歇著。”
夜闌人靜,周遭一派寂靜,馮俊成反而學不進什麼。他拾起那方被青娥揉皺的帕子,想起她一滴淚也掉不下來,卻還要在他面前“聲淚俱下”的嬌憨神態,不自覺在燈下輕聲發笑。
她掖著這張帕子在眼角,像是擦盡了所有眼淚,可等他把手帕收回來,上頭幾l乎是乾的,只有幾l處小得可憐的溼痕。
還有她那提筆的架勢,顯見有老師指點,根本不像她所表現的那麼生疏。
她為了糾纏自己,煞費苦心。
不過她的字寫得的確不好看,性格也刁蠻任性,但這似乎也算不得什麼缺點。
這位小姐從出生到現在受盡寵愛,只怕還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他也只是個叫她感到有趣的挑戰,不會對他動起真感情。
眼看到了亥時,馮俊成正欲吹燈入睡,屋外忽然傳來石子擊打牆壁的響動,他掀開被子,披上棉服走了出去。
窗外昏暗,他只能瞧見一隻燈籠在夜裡飄浮,天上落下雪片,洋洋灑灑,馮俊成聽見女子輕聲喚他“先生”。
他陡然蹙眉,攏起衣襟來在院內。
馮母也聽見了動靜要出來,馮俊成想了個理由搪塞,阻止了母親,獨自來在院外。
街上靜悄悄的,除了打更人不再有別的人跡出沒。
青娥披著狐裘大氅,一張桃腮杏臉的嬌美面容被簇擁在毛絨的兜帽內,這裡巷子窄小,她只能讓馬車停在外頭,徒步走進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