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進書架,取下書來之後只能躺在床上閱讀;如果擺進書桌,寫字的時候則要坐在床上。
我和竟池對坐著,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我沒繃住,笑倒在了這張嶄新又昂貴的床上。竟池笑著滾倒在我旁邊,梨窩深深的嵌在嘴角,眼睛彎彎,我卻能看到裡面透出的光芒,比窗外滿天的星光還要亮。
竟池還在笑著,不是轉瞬即逝的笑容,而是長久地笑著:「我們倆這也太傻叉了。」
「傻叉是什麼意思?」我不懂就問。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竟池的笑聲停了,認真的對我說。
然後他就又笑了。
☆、太陽
[37]
竟池非要添置的那張床被我們搬進了臥室,而臥室裡原本的那張床和作為謝禮的躺椅一起被送進了釗哥的小超市,一個擠在狹小的休息室裡,一個橫在擁擠的收銀臺後。釗哥表示這份好意太過沉重,他承受不起,竟池以救他一命當湧泉相報,躺椅和雙人床只是兩滴小水滴的說辭回應。想是怕我們再送來更多的小水滴,讓小超市徹底無法下腳,釗哥笑容勉強地歡送我和竟池回家。
好訊息是竟池終於住回了臥室,書房的摺疊床上也加了層床墊,睡上去倒是比睡地板舒服。和竟池同居的第三個月,我們倆終於都睡上了床!
距離竟池的第三次複診,也就是我們的天文館之行只剩十天不到。我變得興奮又緊張,我把日曆本放在床頭,每天醒來就會撕掉一頁,然後我會敲開竟池的房門,把撕下來的日曆紙遞給竟池。剛剛甦醒的竟池和剛剛撕下的日曆紙一起,成為了我每天的期待。
按時服藥、規律作息、加上高宸最近被工作拖累很少來串門影響我倆的心情,竟池的狀態一天天地進步。早知道是這樣,當時在醫院就不應該跟竟池配合讓他出院的,那樣他是不是能少受好多苦痛?
不過如果當時不跟竟池回家的話,我又有什麼資格留在他身邊呢?我想起竟池的媽媽出現的那個夢,堅定了信念,無論我當時做下什麼決定,結果總會殊途同歸。治癒竟池是我的使命,賦予使命的是上帝,傳達使命的是天使,見證使命的是一位溫柔的母親,所以我註定會踏上完成使命的征程。
最近竟池從高宸那裡得到了一些翻譯的私活兒,來為自己的衝動消費贖罪。其實需要他買單的遠不止那張床,還有在他發病時摔壞的餐具杯碟,花瓶書櫃,茶几電視機。竟池的躁鬱讓本就不豐富的房間顯得更加空曠殘敗。電視機螢幕被摔出去的茶杯砸壞了邊角,一條細細的裂痕順著邊框傾斜蔓延,劃過了半個螢幕。釗哥來修了一次,電視勉強能開啟,但畫面上總停著一條分明的斑斕,像是一則溫馨提示,劃開了完美剪輯的虛幻和瑣碎枯燥的日常。
但這不影響我對電視的喜愛,竟池在書房裡忙著工作時,我就把電視音量調到第一格,繼續我對這廣闊世界甚至宇宙的探索和了解。
沒了翻研院的好資源,竟池手頭的專案常被他嗤之以鼻。他最近在翻譯一部青春小說,照高宸的話說,翻譯這種小說很省腦,語言簡單,劇情簡單,文字稍微矯情一點,就能蟬聯銷售榜好幾個月,竟池也可以跟著吃吃提成,是件美差。
顯然竟池不同意,並經常工作到一半就開始在家裡暴走。為了防止他製造更多破壞,加劇這個家的經濟負擔,我趕忙以踐行治癒清單的第一條—沒事多出門走走為理由,拉著竟池出門曬太陽。
「你說,如果你是吸血鬼,你會勇敢的向愛人表白自己的身份,還是假裝正常人守護在自己的身邊?」竟池問我。
「你問我嗎?」 我覺得好笑,「我們認識第三天你就知道我是貓了。」
「還真是,待在一起久了,我總會忘記你原來是隻貓」 竟池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