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攝影棚時城市已經亮起千萬盞燈盞。我和竟池餓得頭昏,直接拐進了餐廳吃完了一大盤烤魚。回家一起癱在沙發上摸肚皮,然後高宸就興沖沖地敲開竟池的家門。
他一進門就越過了他最好的朋友竟池,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要紅了呀!」
「啊?」 我和竟池異口同聲地懷疑。
「今天的照片出版社很滿意,本來這本書的出版就是想為這個作家的另一本書改編的電視劇預熱一下。當時那個書模也在電視劇裡分了一個小角色。現在這個他黃了,電視劇馬上就要開機,導演還有主演看了嘉年的照片,一致拍板就把這個角色給他了。」高宸太激動,眼裡都閃著水花,彷彿我拿了一座奧斯卡。
我又不會演戲,拍照都找不到鏡頭在哪,所以下意識搖頭。
高宸鬆開我的手,用力握著我的肩膀,像是要精神控制:「你知道這部戲的主演是誰麼,江還!他在這部戲裡要演你爸!江還第一次當別人爸爸,導演的功力也強。我女朋友說這部戲肯定能爆啊!」
我算是體會到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我常常羨慕高宸和竟池有工作可以做,可以自己賺錢買喜歡的東西,也可以給喜歡的人買東西。但這份錢我真的賺不來,我不僅不會演戲,連劇本都讀不了,大字不識,只能含恨拒絕。
「還是算了吧,我不會演戲。」我委婉拒絕。
「但你去演了就會賺很多很多錢。」
「什麼時候開機?」我突然渾身是勁,「我去!」
[40]
開機定在五天後,整個拍攝持續五個月,將在南方的一座熱帶島嶼上進行。
這就意味著要暫時告別竟池家,也要告別釗哥、高宸和烤腸。
有過了兩天,竟池帶著我去和那家影視公司簽了演員合約。後天便要啟程,我的演藝生涯就算正式開啟了。回家後我一陣激動,竟池倒是平靜,從錢夾裡拿了張卡片出來遞給我,我下意識接過,發現上面還有我的照片。
「這是你的身份證。前段時間覺得你有一天會用到,託人給你辦的。地址落在了我家,你現在和我是表兄弟的關係。」
竟池在我對面坐下,和我隔著一張餐桌,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們坐在同樣的位置,我問他為什麼要自殺。
「有了身份證,你可以辦理銀行卡,可以出門旅行,也可以坐飛機去拍戲。本來以為你會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那樣的話就不需要它了。」竟池淡淡笑著,看著我手裡抓著的卡片。
我突然預感,這可能是一場分別。
我看著他的眼睛:「你會跟我一起去拍戲的吧?」不等他回答,我趕忙接著說:「我不認識字,沒有你幫我背劇本,我會被很多人笑話的。」
我其實一點也不在乎被人笑話,我只怕不能和竟池在一起。
竟池捏我的指尖:「你還有助理啊,今天簽約的時候不是見過了嗎?我已經跟她打好招呼了,說你有閱讀障礙,需要別人幫忙讀劇本,你到了那裡千萬別穿幫了。」
「那我不去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對竟池說任性的話。
但他只笑了笑:「我目前的情況不適合出遠門,如果斷藥,復發的機率很高。如果我不適應新的環境,可能就還變得更嚴重。」
這是一個不能反駁的理由。暗下決心要一直陪伴竟池的是我,頭腦一熱答應去拍戲的也是我,是我一廂情願的以為竟池可以也願意陪著我去新的城市。原來我從來都沒有陪伴竟池,在我以不明身份霸佔著竟池的生活空間的時候,我也想當然得以為他是我的,他理應陪著我。
我默默走回書房,輕輕關上了房門,我躺在床上,反覆回想這段時間的生活。